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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理由懷疑,這是獵手看似隨心,其實刻意的暗示。
“笑什麼。”費煢聲詫異。
“你去問問,談惜歸準備在哪個港口回來,具體幾號幾時回來,和她同行的有幾個人,分別是誰。”沈霏微徐徐開口,停頓片刻又說:“借我輛車。”
雖說費煢聲不能直接聯繫到談惜歸,但在半天內,她就讓助手將沈霏微要的那些信息,明明白白地送了過去。
沈霏微很清楚,要想改變一段相對守恆的關係,就得天平的其中一方先行破除規則。
她先開了那個頭,就不能怪談惜歸追加砝碼。
當然,她也能選擇繼續追加。
於是在次日的傍晚時分,沈霏微也包下船隻,當作福利邀員工一同出遊。
眾人欣然登船,玩得不亦樂乎,獨獨沈霏微在船上時,幾乎什麼也沒做。
沈霏微不踏進泳池,不聽音樂劇,不打高爾夫,不看電影,更不怎麼吃喝。
她只光是輕裝躺在遮陽傘下,用食指抹開從泳池濺過來的水,如若有人上前邀她玩樂,她便擺手說自己要睡。
就連費煢聲也不明白沈霏微的用意是什麼,但在歸岸當天,途中竟有另一艘郵輪同行駛向岸口。
對方顯然也是私人行程,否則時間不會如此緊湊。
兩艘船相繼抵達,乘客有序登岸。
在安排完員工上車離開的時候,費煢聲遠遠地看到了談惜歸。
談惜歸和一行打著黑傘的人徐徐走向停車場,她在人群中尤為醒目。
大概還有事務未商榷完成,跟在談惜歸身邊的人還在態度誠懇地說著話,一張嘴開合不停。
談惜歸只是模樣看著冷淡凜冽,其實並非殺氣騰騰的那一掛,在身邊人說話時,她能溫和地予以回應,不會予人疏遠且高不可攀的錯覺,又不會熟稔到令人忘乎所以。
她將那個度把控在最佳點數上,像藏鋒的刃。
是藏鋒,而不是無鋒。
這樣的人才最是危險,偏偏又最具吸引力,她有著貨真價實的神秘感,能引人有心窺探。
這一刻,費煢聲終於明白沈霏微的用意,原來是想藉機遇見。
她隨即四處張望著想要找人,卻始終見不到沈霏微的影子。
此時沈霏微已在停車場中,她從費煢聲那借來的車,正停在一輛通體黑亮的龐然大物前。
在臨海之地,那輛車像是從深海里爬出來的猙獰怪物,神秘而尊貴。
海上氣溫較為溫和,在上岸後,沈霏微還保持著單薄的穿著,卻根本不瑟縮。
她只是睨了邊上一眼,便不輕不重地踢上費煢聲那輛藍色跑車的車輪,環臂不發一言。
談惜歸在眾人簇擁下走來時,恰好看見沈霏微踢了車輪一下。
當年在枕邊蜿蜒著,如藕絲般盤在她頸側的頭發,如今已變得又長又直,被大風一吹,便無拘無束地揚起,好看得很像水墨。
沈霏微身側的車門敞著,卻不上車,車也沒見啟動,顯然是碰到了難題。
談惜歸神色平靜地止步,跟在她身邊的一眾人不明所以。
有人循著談惜歸的目光看了過去,笑問:“是小談總的哪一位朋友。”
“朋友?”談惜歸只是單純地重複這兩個字,從中咀嚼出了些許生硬疏遠的意味。
朋友這個稱呼太生疏,儘管她和沈霏微的確闊別了六年之久。
通過車旁的後視鏡,沈霏微不出意外地見到了談惜歸,她狀似後知後覺,過一陣才側身將目光投過去。
在對視的數秒內,談惜歸眼裡同樣不見怔愣,沒有對對方的忽然出現感到絲毫驚異,似乎早有預料。
沈霏微關上身側車門,意味不明地笑笑,她未曾露出丁點窘相,慢聲說:“費煢聲耍我呢,借我一輛壞車。”
其實車壞不壞,壞的話,又該是如何壞的,只有借方知曉。
談惜歸沒說話。
如果這算試探,沈霏微想,那她正是在試探,對方在這六年間所有的未知。
“挺巧。”
“好巧,你也去海上了。”談惜歸終於開口。
這場相遇,或許是單方致力,也或許是雙方合謀。
但看在旁人眼裡,不過是湊巧而已,所以談惜歸的話算是無懈可擊。
沈霏微靠在車上微微頷首,“鎏聽後幾天不是要剪彩了麼,趁現在空閒,帶大家出海玩了一圈。”
“我也剛從海上回來。”談惜歸向身旁人伸手,要來車鑰匙,很順理成章地問:“我送你回去?”
沈霏微沒有立即答覆,效仿對方此前用在費煢聲身上的招式。
談惜歸身後有兩人,大概原定是要同車離開的,聞言微露怔色。
有人訥訥:“小談總,我們剛才還有個細節點沒談好不是?”
談惜歸轉身說:“只能勞煩你明天到雅談一趟,我和你當面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