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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霏微不可否認,她和阮別愁是有默契的,她心裡的不安,隨著這默契的一眼漸漸消弭。
對視不只是對視,更是共勉。
兩人跟了過去,在徑直穿過走道後,竟是第一次邁進那片她們從未涉足過的區域。
這是雲婷口中的禁地,也是舒以情每天會花大量時間待著的地方。
沈霏微有點懵,尤其在看到堆了滿屋的畫架和顏料後,一時間想不明白舒以情的用意,舒以情總不能是喊她和阮十一來當模特的。
畫室窗戶大敞,風往房中灌,將各類用材的氣味沖得很淡。
屋中明亮,怪的是除門窗那兩堵牆外,其餘兩面牆上竟都掛了極厚的窗簾,乍一看有幾分像舞台幕布。
可是這房間空出來的地方,根本不足以搭建舞台,牆的另一邊,分明是舒以情和雲婷的房間。
窗簾掛在了不屬於它們的地方,理由不難想,必是為了遮擋什麼不好見光的東西。
“這是?”沈霏微怔住。
舒以情下巴一抬,努向窗戶那邊,說:“去把窗簾拉上。”她轉而打開了燈。
阮別愁走去拉攏窗簾,窗簾的遮光效果太強,就算頭頂上白熾燈開著,房間也不如剛才亮堂。
就在窗簾併攏的那刻,舒以情走向另一側牆邊,驀地揭開垂簾,讓底下的隱秘無處遁形。
乍一看,沈霏微以為,那是什麼別出心裁的牆紙,因為每個邊框中的畫面,幾乎都是靜止的。
那是……
滿壁的顯示屏,所有的屏幕都是接通了電源的,無一例外都在觀測春崗中心街區的某一處。
要麼是陰仄的窄街,要麼是因為漏水而分外潮濕的巷道。
舒以情把另一面牆上的幕簾也揭了,她手里還拿著槍,抬臂做出開槍的架勢,槍口直指有盧森出沒的那一面屏幕。
盧森的帽檐壓得很低,監控中看不到他的臉,他似乎是看著鞋尖在走路。
良久才看出,盧森在往北市走,只是北市似乎不在舒以情的監控範圍內,等他徹底離開中心街區,這掛滿兩面牆的屏幕便失去了用武之地。
沈霏微終於見識到“禁地”的意義,正如林曳是西市的眼,舒以情和雲婷也在時刻注意著,中心街區人員的動向。
難怪,昨晚在她提起被跟蹤的事後,舒以情直接踏進了畫室。
“夜裡人多,他還刻意繞開了監控,防不勝防。今天北市那邊來消息,讓我多留意,我是看著他過來的。”舒以情冷冷一嗤,“好了,北市那邊不歸我們管,如果有變故,那邊會通知。”
沈霏微不禁想起,她和阮別愁初來春崗的那一天。
也許在踏進這片土地起,她們二人便被定格在雲婷和舒以情的視線內,所以在那幾天裡,她謹防著的一切危機,都沒有出現。
“姐,我想看看那份檔案。”
在舒以情面前,沈霏微哪敢直呼十六。
舒以情只是睨她一眼,沒拒絕,在保險柜里取出那份檔案。
檔案中,剩下不到十份紙質資料,剩餘的人都沒有出獄。
這些人,判下來的罪狀大為相似,入獄前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可疑軌跡,排查起來並不容易。
舒以情抽出奧萊曼的那份檔案給她,說:“這個人離出獄還有三年多,等不了,我和雲婷得準備一下。”
“準備什麼?”沈霏微捏緊手里那份紙,將那張臉重新記下。
在以前,沈霏微從不覺得這複印件有什麼不好,此時不由得挑剔起這過於失真的畫質。
她想看得更清楚些。
“去A國。”舒以情沒隱瞞。
沈霏微的心跳越來越烈。
她想去。
“不過在去A國前,或許得先去金流一趟。”舒以情伸手,把那份檔案要了回去。
大約過了幾秒,沈霏微才有所判斷。
“找那個地下俱樂部的老闆,鄭月疑?”
在涉及舊仇的事情上,沈霏微會因為忽然激昂的情緒,和過快的心率就鈍了思緒,她總得多花一點時間來捋清楚脈絡。
“嗯。”舒以情看向沈霏微,“會會她。”
換作平時,舒以情多一個字也不會說,她大約看到了沈霏微的低落,思量了一陣,才把掌心蓋到對方發頂上。
很輕地壓了一下。
平時總是冰冷的人,忽然散發出淺顯易懂的善意。
太珍貴,太容易引人動容。
沈霏微的心微微一滯,酸楚越發泛濫,她輕聲問:“我去嗎。”
舒以情沒應聲。
“我想去。”
如果是在雲婷面前,沈霏微的“想去”會直接變成“要去”。
“我得和雲婷商量。”舒以情擺手讓沈霏微和阮別愁走,槍往兜里一揣,起身把那大幅簾幕掛了回去。
沈霏微只好轉身走開,她的要求是蠻多的,其實想想,雲婷和舒以情已經夠關照她了。
離開金流後,她沒少反思過去,但因為有雲婷和舒以情在身後挺著,又有阮別愁慣著,她還是習慣於索要和接受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