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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霏微彎下腰,濕淋淋的頭髮垂在臉側,她膚色白,看模樣很像水鬼。她不客氣地在埃蒙科夫後腰上比了一道,說:“從這,到這。”
雲婷下手很快,將刀刃晃在水中洗淨,哂笑:“就先在這快艇上玩玩吧,你不是喜歡嗎,就讓你在這多呆兩天。”
冬日的陽光即便刺目,也未到滾滾如火的地步,在快艇上即便兩天不吃不喝,其實也算好過。
但云婷不是好說話的,埃蒙科夫的頭被按到海中數次,幾近屏息才被拎出水面。
“你要的東西就在海裡面,想不想要?”雲婷問。
埃蒙科夫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了,眼死死瞪著,隨之整個頭又被摁到水中。
三天後,遊艇終於踏上歸途,手機也終於有了信號。
那座正等著埃蒙科夫的囚籠,想必已由談惜歸打造完成,彌天大網即將落下。
果不其然,岸口邊警車鳴笛,遊艇堪堪靠岸,埃蒙科夫便被生擒。
談惜歸就站在人群中,仰頭朝船上打量,回頭很平靜地同警官說話。
當年奧萊曼止步伊諾力,手下所有爪牙盡數落網,沈霏微和談惜歸明明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卻如同游離在計劃之外,只在最後,渾渾噩噩地聽到一個結束的訊息。
毫無預兆,沒有實感。
就連從春崗離開,也倉促到毫無準備,一切都太過突然,似乎她們的人生只需一聲知會。
直到埃蒙科夫被拷住雙手,當年的無措才等來一個遲到的句號,春崗的那些日夜也終於收到了強有力的反饋。
沈霏微坐上警車,在門關上前,沖談惜歸彎了一下眼。
第78章
本以為免不了一番周旋, 但在審問期間,沈霏微通過種種細枝末節得知, 談惜歸已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談惜歸甚至沒有真正出面,她做得乾淨利落,看似雙手不沾一塵,其實到處都是她的手筆。
舉岩的部分人為保全自己,火燒火燎地將埃蒙科夫供了出去,並直言自己受到過威脅和控制。
這一切有賴於,他們清楚此宗案件已超出最長追溯時效。
只是沒想到, 埃蒙科夫背後牽出了重大案件, 多家跨境銀行曾為不法分子轉移多筆非法收入,舉岩因此受到嚴查, 絕不會被姑息。
埃蒙科夫多年前隱藏的罪狀也被一一牽出,那可不是單在伊諾力監/禁幾年就能作數的,而他的同黨, 無一例外皆被拘禁。
遊艇返航前的短短三天, 舉岩半數的管理層人員人間蒸發, 舉岩幾乎人去樓空,只剩下一個空殼。
從警局離開,臉頰上倏然一涼,沈霏微原以為是雨,仰頭才知道, 又下雪了。
她抬手去接, 餘光看見遠處路燈下有個身影一動不動, 望過去才知道是談惜歸。
都是在等, 但路燈下的影子變得那麼修長,已不像當年等她放學的小女孩。
當然, 沈霏微想,只要談惜歸願意,即便不再相像,也可以一直是她的女孩。
時限是永遠。
談惜歸的車就停在路邊,她遙遙看著沈霏微,良久才問:“你上車前,在沖我笑什麼?”
沈霏微又笑了,隔著道路和談惜歸說話:“我其實想過,會不會一到岸就能看見你,得償所願,所以就笑了。”
此時已是深夜,路上既無路人往來,也沒有車輛行經。
“怎麼。”沈霏微眼彎著,在路燈下微微縮起脖頸,“我笑太好看了?惦記這麼久。”
談惜歸嗯了一聲,走近抬手,掌心懸在沈霏微發頂上,“看到你笑,我就安心了很多。”
“提心吊膽好幾天?”沈霏微靠在路燈上。
談惜歸又嗯一聲,好像除了應聲外,再不會說別的話了。
“你是應聲蟲嗎。”沈霏微垂下眼笑。
“你說是,那就是吧。”談惜歸壓根不反駁。
沈霏微笑了很久,揶揄道:“以前在春崗的時候,你無依無靠,不得不跟著我,當我的學舌鳥和應聲蟲,現在改不過來了?”
談惜歸一愣,露出一個好像被誹謗的表情,不過那點驚急只在她面上停留了一瞬。
她很認真地說:“和貧窮富裕無關,和年紀也沒有任何關系,我跟你,從來都是因為我願意。”
對方解釋得太過用心,讓沈霏微的揶揄顯得很孩子氣。
沈霏微喔了一聲,“那你的願意會有期限嗎。”
“沒有吧。”談惜歸回答。
“你好像不太確定。”沈霏微眼彎著。
談惜歸說:“有沒有期限,看你。”
多年前填滿心口的那個念頭又湧上前來,沈霏微想,再沒有人能這麼縱著她了。
沈霏微沒忍住,還是擁上前去,嘴唇抵在談惜歸耳邊說:“十一,我感覺春天來了。”
停格在春崗的那一個未來,得到了很好的延續,當年坐在方桌各面的四人,誰也無需為分別感到後悔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