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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惜歸沒有哭,她築造的堤壩攔截了所有。
沈霏微又說:“你拒絕的時候,我也怕得要死。”
談惜歸微微抿唇。
“再凶一個給我看看?”沈霏微抬手摸摸談惜歸的頭髮,碰到雪花留下的涼意。
在此前那些有來有回的試探中,沈霏微確信,她和十一在一起是遲早的事。
大概自然而然的,平心靜氣的,兩顆心就徹底相連,但是想要斬斷,就必得動鐮,見血見肉。
沒想到,現實和預想中的出入極大。
她過於武斷,自信到罔顧其它,她看輕了自己,也低看了談惜歸。
“對不起。”談惜歸動唇,斂下目光,眼睫蔭翳住了那些晦澀不善的情緒。
她有一點點過激。
沈霏微的心亦是大起大落,如同劫後餘生,卻不如劫後那般疲頓。
她像被煽惑,成了在大浪里淘金的人,她想把談惜歸所有的喜怒都淘出來。
“為什麼要道歉?”沈霏微抬頭退開一步,轉而摸向談惜歸的下巴。
談惜歸沉默了,思索著自己該從哪裡開始供述罪狀。
雪越下越大,原來是星塵墜落,如今是大片鵝毛,遮天蓋地。
“不是全心全意愛我嗎,遮遮掩掩也算全心嗎。”沈霏微湊得很近,故意令氣息混淆。
她不是縱容,而是圖謀,她想要一個完完整整的談惜歸。
所以,她催驅對方赴向愛,是要奮不顧身、傾盡所有地赴向愛。
“十一,在我這裡你可以無條件任性,你不用忍耐,不用裝乖。”沈霏微像在誘哄,說話聲又慢又輕。
她成了一個時間控制者,僅憑一句話回溯到從前,和當年裝作乖巧呆鈍的少女對話。
談惜歸的眸色越來越沉,露出些許古怪的偏執。
沈霏微逕自將手插到談惜歸的口袋中,抓住對方那隻還攥著耳釘的手。
她知道談惜歸不會抗拒,她仗著對方的優待肆意妄為,同時,她也給予特權。
不得已,談惜歸鬆開耳釘,接著手便被沈霏微拉了出來。
手心疼得有點麻木,大概還是通紅著的。
談惜歸不想被看到,所以手握成拳,可惜藏不住,在下一秒,沈霏微就把她的手指根根掰直了。
沈霏微很慢地揉了一下對方的掌心,眼彎彎地說:“十一,你要補全你的承諾。”
話音方落,談惜歸便看到沈霏微伸出一根尾指,與她尾指相交,做出了拉鉤承諾的姿態。
雪花紛紛揚揚,像在立一個至誠至純,不可違逆怠慢的潔白之誓。
勾住尾指後,沈霏微很用力地與談惜歸拇指相摁。
現在做出伏擊姿態的,已不是隼,而是她。
沈霏微很認真地說:“十一你說,你會無條件袒露本心,你在我面前,是完完整整的,喜怒不忌的自己,你愛我,也愛自己。”
談惜歸抿著唇,死死緊咬牙關,卻不是因為抗拒複述。
在她的一滴淚近要划過眼際時,沈霏微吻了上去。
壓感柔軟而溫熱,猝不及防地掠走了那還未來得及傾巢的淚滴。
積聚成山的思緒,果然還是轟然垮塌,此番引起的動盪,足以摧毀兩人理智。
“別哭,十一別哭。”沈霏微退開一些,說完又吻上去安撫。
談惜歸緊閉的唇微微張開,艱難地說:“你不能這麼蠻橫的,你要我喜怒不忌,又不許我流淚。”
“喜怒可以,哭不行。”沈霏微笑了,側頰貼著談惜歸的臉,“臉會花的,我不能一直幫你吃眼淚。”
談惜歸的瞳仁還是跟以前一樣黑,如今含著古怪的偏執,便更像無底洞了。
“那我可以吃嗎。”
“嗯?”
“我可以嗎。”她執著地問。
沈霏微很縱容地說可以,但她心下有少許莫名,她是隨隨便便就會流淚的人嗎。
不是吧。
尾指還交著。
談惜歸仰頭看向飛滿雪花的天,風呼啦一聲將她的頭髮全部刮向後,露出一張洇了紅的臉。
她平靜而偏執,冷淡而熱烈,矛盾雙方共存於一體。
這些,她都只給一個人看。
然後談惜歸看著黑夜中飄搖的雪,緩慢地複述了沈霏微剛才的話。
她很用心去記,一字不差。
沈霏微得償所願,點頭說好,“我對你也沒有限期。”
莊園裡面燈光明亮,有音樂傳出,似乎宴會還未結束。
“躲雪去嗎。”談惜歸問。
“只是躲雪?”沈霏微拉開車門。
“也可以不只是。”談惜歸逕自坐進駕駛座。
車開進莊園,裡面的宴會果然還沒有散,但主角已經離場許久。
在從主屋門前駛過時,沈霏微往半敞的門裡投了一眼,看見有人影一晃而過,可惜沒辨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