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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看樣子是要一起去的,她的目光不緊不慢地從沈霏微和阮別愁身上掃過,然後一言不發地下了樓。
沈霏微含著勺,用餘光目送十六走遠,等聽見樓下傳來開關門的聲音後,才說:“等會去把我們落在施家的東西都拿上。”
阮別愁思索了一陣,輕聲說:“我想要那隻枕頭。”
“啊?”沈霏微恨不得把勺子敲到阮別愁腦門上,看看她的腦仁是用什麼填的。
她們當初帶去施家的東西,可不包括枕頭,那隻枕頭原本就是施家的。
阮別愁認認真真地重複:“想要。”
沈霏微欲言又止,索性垂下眼說:“你哭吧,哭好聽點,我就幫你拿。”
阮別愁沒再接著吃,她坐著一動不動,好像在醞釀眼淚,可惜半點淚花也沒醞釀出來。
“煩死了,快吃。”沈霏微按下阮別愁的手,讓對方懸空的勺落回到碗裡,“要個枕頭有什麼難的。”
二十分鐘後,樓下傳來喇叭聲。
沈霏微和阮別愁換好衣服就下了樓,沒想到雲婷開的是一輛越野車,車型有點大,和下城狹窄的街道極不搭調。
似乎這一路開出去,不是越野車車頭開花,就是兩邊的房屋丟盔卸甲。
第10章
上下城之間隔了個琴良橋,單是直穿琴良橋,就要花上近一個小時。
沈霏微尋思,她在路上還能睡一陣,因為昨晚阮別愁有點鬧騰,她到現在還在犯困。
不過在出下城之前,沈霏微眼都不敢閉,生怕雲婷把車開進溝里。
到處是狹窄的路徑,還有時不時湧現眼前的石頭階梯,路邊堆疊著眾多雜物,擠擠攘攘。
十六坐在副駕上,聲也不出,逕自摘下雲婷的墨鏡,往自己臉上戴。她雙臂環起,閒閒適適倚著,也不知道是不是雙眼一閉就假寐起來了。
碩大的車頭一個傾斜,直接從短緩的石階上開了過去,狀似破城的火炮,氣勢洶洶地噴了一路的尾氣。
所幸這個方向沒多少人,一路有驚無險,等看到外面的開闊大道了,沈霏微才意識到,她的掌心已全是冷汗。
沈霏微不覺得刺激,只覺得要命,她寧可以後再也不出下城,除非步行,亦或騎行。
不過很明顯,她沒得選,這一趟是去跟施家要東西的,等戶口投靠到雲婷那,她和阮別愁就得天天去琴良橋了。
阮別愁穩如山地坐著,一雙眼靜靜盯向窗外,好像毫無波瀾。就剛才雲婷開車那毀天滅地的架勢,竟沒能把她嚇到吱出聲。
沈霏微還記得昨晚對方那黏黏糊糊的勁,越發篤定這破小孩是在硬撐。
白天故作堅強,一到夜裡,小眼淚一定會猛猛地流。
沈霏微暗暗調整姿勢,把身坐正了,反正她不會出聲詢問,但如果阮別愁一定要挪過來,她倒也能勉為其難地讓對方靠上一靠。
琴良橋果真比下城好太多,至少城市是規划過的,只是乍一看過於荒蕪,獨有橋樑和房屋,其實人煙稀少。
多半是因為沒有綠植,且又無人打理,望過去灰撲撲一片,甚至不比下城更有生活氣息。
雲婷開著車,冒出一句話:“牛皮糖好吃不。”
十六把墨鏡拉下來一些,露出一雙好看卻冰冷的眼。她臉頰微鼓,嘴時不時動上一下,分明就是在嚼牛皮糖。
“給我一口,早上趕過去買的,沒來得嘗。”雲婷目不斜視,車開得還挺穩。
沈霏微心想,難怪雲婷開個車要花上二十分鐘,原來中途去幹了別的。
十六便從紙袋裡拿出一塊小的,撕包裝時順帶解了安全帶,直接偎到雲婷邊上,舉動不算太溫柔地擠進雲婷嘴裡。
“下次長手了自己拿。”她坐回去,把安全帶重新繫上。
沈霏微隱約覺得,這兩人似乎不單是普通朋友,她們之間好像沒有明顯的界限。
偶爾會顯得很親昵,親昵得過於……
繾綣了。
大概是察覺到沈霏微的目光,十六回頭看了一眼,從紙袋裡撈出兩塊牛皮糖就往後丟,說:“哈喇子快流下來了。”
沈霏微慌忙接住,臉微微發燙,想說自己並不饞,可十六糖都給了,她總不能丟回去,只能幹巴巴道謝。
十六調整椅背,抱起手臂躺好,還把墨鏡戴回了鼻樑上。
沈霏微給阮別愁分了一塊,小孩沒推拒,大約也是想吃,撕開包裝就用牙咬。
咬著糖,阮別愁慢吞吞地挪了兩下,衣擺蹭到沈霏微邊上,連帶著那略顯幽暗的目光,也跟著斜向沈霏微。
沈霏微被盯慣了,索性不看這麻煩精,不跟對方對視,眼不見心不煩。
這不算破爛,甚至還挺拉風的越野車,在過了三道門和百米懸橋後,徑直開進上城。
令人詫異的是,這一路過來,雲婷竟都沒有用上導航,就連過了橋也是一樣。
雲婷好像精準地記住了每一條路,甚至還清楚地知道,施家落在哪個方向。
沈霏微篤定,雲婷一定來過上城無數次,來得多了,導航儀便只有點綴的作用。
十六終於取下墨鏡,她映在後視鏡里的臉,看起來有點冷,好像這一趟不只是去討要東西,還要去打一場硬仗。
沈霏微承認,她怯場了,不過有雲婷和十六這兩人開道,她也不至於扭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