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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沈霏微戲謔,“嫌時間短了麼,如果我不說回來,你打算開到哪,天涯海角啊?”
她知道不會,畢竟她預先給出的地名里,可沒有“天涯海角”這個選項。
亂了頭發的少女低頭思索,似乎非得交一份滿分答卷。
“嗯,夜裡的風景很好,和平時看到的不太一樣。”
“下次吧。”沈霏微說。
阮別愁脫下外套,重新洗了手腳,剛要躺下,就被沈霏微叫住了。
遊蕩回來,兩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露水,就這麼躺下去,剛好的感冒怕是會復發。
“熱毛巾擦擦身。”沈霏微說完,還伸手捏住對方睡褲一角,想看看那料子有沒有潮。
在這件事上,她格外細心,畢竟先染了流感的是她,她才是最先不注意防範的那個人。
阮別愁說好。
沈霏微換好衣服躺下,托著下巴看對方有沒有敷衍了事。
玻璃門那邊的人影影綽綽,一舉一動略顯模糊。
看不清。
沈霏微便收了目光,在吹了大半個夜晚的冷風後,內心焦灼幾近撲滅,終於能夠閉眼。
阮別愁躺在邊上,躺了近半個小時,依舊沒有睡意,但她知道,沈霏微一定睡著了,因為邊上的人屈起腿,膝蓋碰在她腰間。
夜很靜,獨獨她的心還在擂鼓篩鑼,她還能聽到近在耳邊的鼓譟風聲,還能感受到,緊貼於後背的溫熱。
阮別愁認定,當兩個人緊密相貼,兩個靈魂跟著也會毫無遮攔地碰在一起。
所以在不算漫長的行車途中,她偷偷地覺得,她和沈霏微的心在同頻共振。
她希望這個同頻,能持續得更久一點,便一時起意,將路程不斷拉長,把沈霏微口中幾個相去甚遠的地名都走了一遍。
她眷戀那一時的親密,於是不再顧及時間。
躺在邊上的人又動了一下,毫無預兆地踢到阮別愁的腳踝。
阮別愁的雀躍,突然間躥到了峰巔,一個濃烈的念想在舌根下喧動。
她想說點什麼的,可一尋思,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就好像被丟到了迷宮當中,兜兜轉轉,找不到出口。
次日。
雲婷敲響了兩人的門,卻不是叫兩人起來晨跑,而是困惑地問:“樓下那輛車你們從哪弄回來的,昨晚出去做賊了?”
沈霏微眼還閉著,困得不成樣子,明明昨夜開車的人也不是她。
她支支吾吾說不清話,意識還很模糊,但肌肉記憶生了效,膝蓋很熟練地屈起,輕飄飄往身邊人腿上踢。
正如她每天早起賴床,讓阮十一先行洗漱。
阮別愁坐起來說:“昨晚去了彭姨那。”
沒提從春崗到琴良橋,又從琴良橋轉魚潽和小呦山的保密行程。
雲婷瞭然,那一看就貴得離譜的車,也只能是從彭挽舟那贏回來的,只是不知道輸方是誰。
她嘖一聲說:“昨晚聽到聲音,還以為進賊,看到是你們,我和十六就沒管了。說說,你們兩個半夜不睡覺,專程跑去給彭挽舟添堵了?”
阮別愁看了沈霏微一眼,簡單回答:“想玩,沒添堵,是別人給彭姨添的。”
雲婷看沈霏微睡著不動,她又不能從十一口中撬出別的話,索性擺擺手,替她們重新把門關上了。
“等會你姐醒了,讓她告訴我,那東西她打算怎麼處理,別礙著我做生意。”
一聽就是假話,樓下的店門一年下來也沒開過幾回,店長自己礙自己還差不多。
不過阮別愁還是應了一聲,然後慢騰騰躺了回去。
窗簾不是那麼遮光,枕邊人的輪廓清晰可見。
阮別愁動作很輕地側過身,擺出和對方一樣的朝向,假意兩人影子重疊,心再次達到共振。
她懵懵懂懂,習慣於依從。
夜裡出去太久,沈霏微睡到正午才醒,起來迷迷糊糊地想起早些時候雲婷的問話,扭頭問:“婷姐早上說什麼了?”
“問你樓下的車怎麼處理。”阮別愁躺正了身,不泄露半點蛛絲馬跡。
沈霏微有點懵,隨後又想起,她和阮別愁昨晚是開了一輛車回來。
她打著哈欠開門出去,想找雲婷說話,卻沒見著雲婷的人影,盡頭的畫室也沒什麼動靜。
沈霏微斗膽喊了一聲舒以情的名字,沒想到屋裡還是靜淒淒的。
桌上倒是蓋著雲婷提前備好的早餐,還有一張……
壓在砂鍋邊上的字條?
沈霏微眯眼走近,認出是雲婷的字。
雲婷寫字潦草難看,舒以情倒是字如其人,筆鋒銳利凌厲,兩人極好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