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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陸沅更加震驚道:「你說是誰把我帶來這的?」
曦月再次重複:「是陛下親自抱您來的,她還說之前的材質不是您喜歡的,換了新床單後才睡下的。」
「她還會在意材質問題?」
陸沅莫名有些無言,心緒複雜到不知道該說什麼。
起身下床,一列宮女捧著衣飾和熱水進來,齊聲道:「奴婢參見娘娘。」
陸沅還是第一次在鳳翔宮過夜,不是很自在的說:「起來吧。」
感覺這群宮女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穿衣的時候目光總是止不住往她後頸上看,發現上面光潔一片,竟還有些失望。
都做皇后那麼久多年,早就習慣被各種目光注視的陸沅難得有些不自在,擰眉低咳一聲:「惠素一向穩重規矩,你們在御前侍奉習慣的人,平日裡也是這樣無禮?」
宮女們紛紛將目光收回,把頭垂得更低。
「娘娘恕罪——」
其實她們並沒有多害怕,想的卻是:娘娘以前從沒有訓斥過我們,現在竟然願意提點陛下宮裡的人了,估計離琴瑟和鳴也不遠了。
陸沅不知道一個個低著的腦袋究竟在想什麼,放眼打量宮殿內陳設。
景朝皇帝的寢宮並不是鳳翔宮,而是養心殿。
只是在看過皇帝的死狀後,就再也不願意去養心殿常住,很少回去那邊。
金光閃閃的龍床睡過太多的皇帝,雲姜有一點點嫌棄,還說過登基之後要打一張新床睡。
不過這就讓皇子餘孽成了攻訐她的理由,說現任陛下是心虛才不敢回養心殿,果然得位不正。
洗漱穿衣過後,外邊就小步跑進品階更高的宮女,朝陸沅行禮。
說道:「奴婢參見娘娘,陛下於含涼殿召見娘娘,步攆已經備好,遣奴婢請您過去一趟。」
聽完話後,陸沅下意識想到女帝,唇邊的笑意下落不少。
雙手交疊腹前,陸沅又成了景朝端莊清雅的皇后。
「蒙陛下召見,臣妾不敢不應,那便去吧。」陸沅聲音淡淡道。
說實話,她並不想見女帝。
只是女帝已經放下身段給她台階下了,她身為皇后不能不識好歹。
皇后第一個邁步出門,坐上門前步攆,身後宮女太監隨行,浩浩蕩蕩地往含涼殿走去。
路過英政殿的時候,一個疑惑冒出陸沅的腦海。
明明上朝的紫宸殿離女帝處理政事的英政殿更近,怎麼捨近求遠要在夏日消暑納涼的含涼殿見她?
因為什麼?
某個不可能的想法再一次蹦出來:女帝不想在昨天吵完架的地方跟她相見。
*
說是召見陸沅,雲姜卻等到睡著了。
她將近天明的時候才把陸沅抱回自己的寢宮放好,躺在床上眯了一會就起身上朝了,連早膳都來不及用。
今天剛好還是隆重的大朝會,原主是個從不缺朝的勤奮人物,今天也沒理由不去。
於是在朝堂上,一大幫臣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起政務,嚶嚶嗡嗡如菜市口賣菜,說急了還會互糾鬍子開罵。
雲姜高坐龍椅,高高在上地看臣子打架,那吏部老頭的臉都給痛紅了,很想張嘴勸架。
礙於原主的弟弟瑾王還在下面看著,雲姜只好遵循原主的脾氣,拉著一張暴躁臭臉看老頭老太打架。
景朝的乾元和中庸都能科舉為官,朝中老頭老太一堆,要不是礙於女帝在頭頂,他們估計會互放信素壓制。
雖然內容冗雜,但是起碼給雲姜更直接更全面了解群臣和景朝的機會。
散朝後,雲姜帶著滿腦子的內容出來,三言兩語打發了瑾王,就說要見皇后。
其實她更想回鳳翔宮去見陸沅,只是今日政事較多,整個大朝會的內容還沒被消化完,再夠用的腦子也轉不太動了。
才從紫宸殿出來,人便有些暈乎走不動了,只能委屈陸沅來前朝這邊相見。
皇后的鸞駕停在含涼殿門前,門前的侍衛和太監見了皇后,紛紛跪地行禮。
守在門前的惠素便說:「陛下說娘娘不須通報,直接進去即可。」
陸沅邁進門檻,繞過繪著錦繡山河的蘇繡屏風,就看見用手撐著頭小憩的雲姜。
女帝身上玄色朝服未除,只脫了冠冕,露出白皙光潔的臉來。
陸沅緩緩走過去,用目光描繪那張臉。
外面晴光正好,陸沅能清晰看見女帝眼下的青黑,再順著挺直的鼻樑往下,就染著朱色胭脂的雙唇習慣性微抿。
好像在夢中都有很多事情困擾一般。
承襲父母之容貌,當今女帝生的絕美,容光明烈,不睜眼時威儀萬千,不威自怒。
一睜眼,那渾濁暴烈的雙目就會破壞掉這張臉生來的美感,十分威儀與容光也墮落成六分。
那注視著女帝睡容的人卻想到了昨日女帝昏倒前看向自己的眼神,清明而深邃,含著明顯的苦楚。
她想:也只有雙眼睛才能真正配得上這張臉。
陸沅緩緩蹲下,月白色裙擺逶迤,隨著陸沅的動作鋪在地上,高雅如層層綻開的雪蓮花瓣。
她伸手握住女帝另一隻手,將溫熱的掌心貼在冰涼的側臉上。
說出一句讓人心神俱震的疑問。
她喃喃道:「你這個鳩占鵲巢的小人,什麼時候才把我的阿姜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