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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後退一步,躲開了對方的拉扯,仍處在人群包圍中,但沒有受制於任何人。
「你兒子犯的錯誤,憑什麼要我承擔?」雲姜口齒清晰反問:「他已經十七歲了,不是十七周的嬰兒,知道自己當時在做什麼,他頭上頂的是腦袋,不是胎盤。」
「你就是仗著雲家權勢大,故意往重了判,我要找人曝光你!」
雲姜並不會說那種如果她真的是利用權勢又怎麼樣,真的用的話莊志明不止判這些年。
這種話只會給人遞把柄,從鄉下到城中村,漫長的十六年足夠她修煉出超出同齡人的成熟謹慎。
她反而說:「那就儘管曝光,我回去也讓人買點熱搜,保證能上社會新聞,讓全國人民都評論評論我該不該撤訴。」
顯然是莊志明父親的男人說:「他才十七歲,你因為一時意氣就要毀掉另一個同齡人的一生,你不會愧疚嗎?」
「你兒子未成年,我就不是未成年嗎?難道就因為我安然無恙,就該赦免他無罪?」
雲姜可不是被成年人詰問就容易氣短的人,直直看向男人:「你兒子差點殺了我,你生出這樣的敗類不會覺得愧疚嗎?」
「滿嘴髒話,你爸媽就是這樣教你的嗎?」男人果然動怒,在那麼多人面前勉強按捺住怒氣。
雲姜想走,但是走不了,等著老師過來。
眼神懨懨瞥一眼眼前的一對夫妻,她不耐扯唇:「少在我面前當爹,那麼能耐怎麼不把派出所的那個教好,在外面四處當爹...哦,我知道了,你是光顧著當別人的爹,忘記當自己兒子的爹了吧?」
一手指又要叫罵的女人:「你也是,當初非要把胎盤當寶養大,現在犯了錯就別指望全世界都給他母愛般的關懷,我是他同學,不是他媽。」
這話說得解氣,還不帶一個髒字,優雅冷酷地將話全都堵了回去。
現在的少年人沒那麼容易跟你弱你有理的人共情,對道德綁架和各打五十板的做法的厭惡達到頂峰。
看看雲姜胳膊上都還有一點過敏,她長得白,過敏的痕跡就越發的明顯,像是精美瓷器上的裂痕。
混不吝的姿態實在叫人腦門生火,但還真是拿她沒辦法,渾身的被社會打磨過的氣息,可沒有尋常同齡人容易被牽著走。
「你是雲山沖的女兒?果然是暴發戶出身,雲幼萱你不識好歹。」
「錯了,我叫雲姜。」雲姜說:「能把我認成雲幼萱的,不是脖子上頂籃球的,就是故意的,你們社會人都那麼心臟的?」
學生們沒反應過來雲姜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仔細一琢磨,品出了那麼點挑撥離間的味道來。
在他面前立著的是雲家真千金,這一片有頭有臉的幾乎都清楚這件事,偏偏莊志明他爸還故意說錯名字,換一個心思敏感的人站在這不得多慪氣。
差點想當場給雲姜扣個6,一對二都能把架吵贏,果然傳言不虛,能從十一中那個養蠱地里安然出來的都是蠱王級別。
不遠處已經傳來了學校老師和保安的聲音,這裡離校門還是有一定距離的,趕過來的時間還算及時。
「你究竟想怎麼樣,開個條件。」男人抓緊時間說,他派去的保鏢攔不住多長時間。
雲姜腦子好使,看著情況就知道是雲家方面拒絕交涉,學校方也選擇不徇私,這對夫妻實在沒有辦法,找她來了。
雲姜冷笑:「我不要任何補償,惹了我,就只要罪有應得。」
男人雙眼微眯:「你不要後悔。」
明晃晃的威脅讓不少學生感到不適,嫌惡地後退些許,還有的把手機對準了男人。
雲姜說:「會有人後悔,但不會是我。」
老師和學校保安突破重圍,而夫妻兩已經趕在對方到達前轉身離開,投向雲姜的目光意味深長。
雲姜依然立在原地,宛若霜雪難摧的寒梅,沒有膽怯半分。
計梓姝看著她帶著微涼笑意的側臉,一股寒意從脊椎竄上天靈蓋,凍得她手腳發麻。
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不管腦子裡的聲音再怎麼叫喊,也不願意再靠近。
只要能聽見她的聲音,都能聽得出裡面的決絕和冷漠。
然而雲姜回頭的時候,她還是露出了悲憫的神情,似是對同學遭遇的慘狀感到心軟憐憫。
雲姜好心問:「你也要勸我撤訴?」
沒辦法,與惡魔做交易只能付出代價。
「可是我們在一塊玩了那麼久,你不會覺得心軟嗎?」計梓姝聲音溫軟。
簡冰說:「他在你被其他同學排擠的時候跟你一塊玩,你就是這樣對他的?還是你會這樣對所有人?」
雲姜沒有跟計梓姝說話,反而是側過臉對簡冰說話,聲音很涼:「少慷他人之慨,等你瀕死的時候就說不出這種話了。」
像是對計梓姝說的話,也像是對簡冰說的,但更多的還是對所有人的話。
扯開領口的扣子,冰冰涼涼的手指著自己的脖頸,修長,冷白,上面還有指甲劃出來的抓痕,以及幾塊過敏痕跡,鮮明的紅半遮半掩地藏在頭髮後面。
簡冰的目光順著她手指滑動,能想像到當時病發時的恐怖場景,更何況她是親眼看著雲姜被醫護人員抬出去的。
「喉嚨腫脹的時候是呼吸不了的,把喉嚨扣爛都不能呼吸,會在極端痛苦中活活憋死,你想試試嗎?」雲姜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