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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些死去的被管頭管腳的噩夢重新開始攻擊她!!
健康、學習、養生……
都是對她而言積極向上又刻板教條的詞兒。
此時此刻,它們仿佛鑽出石頭罅隙的小水柱,帶來的水壓不啻於傾盆大雨。
歐陽喻被澆得手腳冰涼,她想不明白,怎麼就越活越往五年前去了呢?
……
第14章 好似離別在即
相處,有時候又叫人覺得短暫,仿佛熬得粘稠的濃糖,一經冷卻,脆得可以輕易掰折。
而這道冷卻劑恰是派出所打來的電話——
“歐小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小豆芽的媽媽很可能找著了。現在有點晚了,要不明天你帶小豆芽來所里認人。”
好、好消息嗎……
歐陽喻表現得很平靜,倒是沒有做出失態的,諸如一哆嗦把手機砸了的蠢事。
但她愣在那兒,好久沒抓回神識。
她應該高興的吧,為這隻終於能和媽媽團聚的小崽子而高興,可她的心怎麼沉得墜得比遽然失重還叫人透不過氣。
“小豆芽。”等定下心神,歐陽喻招呼還不知情的孩子過來。
她蜷了蜷手指,掌心有些濡濕,強作淡定地將剛才的電話內容轉述給小豆芽聽。
每個字都說得萬分艱難,仿佛兩片唇瓣被縫了線,張口之時又麻又痛。
她分明是討厭被人管著的,但真要將這只可愛的小牢頭撤了去,她又失落不舍。
人啊,就是如此矛盾,失去方知著惱。
她的鎮靜是強忍的,但奇怪的是小豆芽聽聞這一消息,竟比她還無反應。
“就要見到豆乾媽媽了,你不高興嗎?”即使她和小豆芽最初的相遇是起因於這小傢伙控訴豆乾媽媽家暴她,但歐陽喻還是可以感覺出小豆芽對媽媽的依戀。
不止是血緣親情的關聯,更是小豆芽對豆乾媽媽行為處事原則的一種崇拜和信任。小豆芽會學著做,也會生發一些自己的思考。
所以就算小豆芽在她家的這段時日很少主動提起豆乾媽媽,但這樣一個人物早就潤物細無聲地融入她們的生活。
歐陽喻拋出的並不是什麼難回答的問題。
小豆芽卻是抬頭定定地望著她,審慎地思忖片刻,才答說:“嗯,我當然高興。”
歐陽喻一時無語。
高興,也是一種能延緩表達的情緒嗎?
……
好在等歐建榮下班回家,隨著這老光頭有說有笑一打岔,歐陽喻勉強拾掇好了那一地的憂傷。
老歐其實也挺捨不得這隻乖巧懂事的小崽子,尤其當小豆芽軟糯糯地叫他爺爺,總是能把他的心喊化了。
只是他這樣的糙漢,沒有他家小歐感觸那麼深。
飯後歐陽喻沒有忙著洗刷餐盤,而是留下老歐和小豆芽說要照一張合影。
歐陽喻是個情緒外溢很強的人,鐵骨錚錚的老歐這時候也被她弄得有些難過,揪著孩子的小手依依不捨:“也是,留個念想也好。”
小豆芽用力地回握他:“就算回去也沒什麼的。老歐爺爺,我以後會常來看你和洋芋媽媽。”
點出手機照相功能的手一抖,緊跟著心一酸,歐陽喻知道這不過是場面話而已,兩家人怎麼也不會是一家人,一年走動個一兩次如何比得上抬頭不見低頭見。
因而,合影之時,約定要說“茄子”,卻只有小豆芽做到了。
照片上,小崽子歡歡喜喜地齜出一口小白牙,這還是歐陽喻第一次見她如此開懷,炫目的笑容愈發襯得旁邊兩人笑意勉強。
……
習慣,真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
悵然若失地摩挲著手機屏幕,歐陽喻在照片裡反覆回味這一種習慣。
屬於他們這另類的一家子三口人的習慣。
歐陽喻又想嘆氣了。
為了避免一嘆再嘆,她扭頭替小豆芽收拾起明天“遠行”要用到的行李。
埋頭苦幹了不知多久,小豆芽捧著一大碗被切成小塊的西瓜,搖搖晃晃地從樓梯口上來。
歐陽喻眼疾手快,上前接過:“老歐給切的?怎麼也不知道一起拿上來,不怕把你摔了啊。”
小豆芽吐了吐舌:“是我跟老歐爺爺打包票,我可以自己拿。”
捻了一塊西瓜入喉,沁涼的汁水稍許撫平歐陽喻躁動不安的心。
小豆芽卻是沒對西瓜太過在意,而是探頭探腦瞅著洋芋媽媽身後那隻被裝得鼓鼓囊囊的背包。
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歐陽喻解釋:“這是給你準備的。你……畢竟你明天要回家了嘛。”
小豆芽難得耿直地嘟囔道:“又不是去春遊,我家什麼都有呀。”
言下之意令歐陽喻一顆拳拳的愛女之心無處寄放,繼而碎裂成片。
她有些不甘心,拉開背包拉鏈展示那些成果——
“麥芽糖小餅乾,你說好吃不粘牙,每晚要來兩片的,我給你裝了三卷;《丁丁歷險記》,你說從沒看過這麼有意思的冒險圖畫書,每晚看一節可以取代睡前小故事,我把你還沒看過的半套書給你裝好了;青檸味牙膏,你說這支牙膏又滑又能刷出好多泡沫,你喜歡清爽的青檸味,當初我沒多買,僅此一支,我也給你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