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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乾收到小豆芽的電話時,已經逛完回家稍作休整過了。僅是前後腳的時間差,她剛上樓,外面積壓了許久的雨水霎那間傾瀉而下。
隔著窗戶,悶悶的雨聲猶如霹靂划過的箭鏃,一注一注擊中她的心扉。
爺孫倆預測過竇乾一切可能發生的反應,卻怎麼也沒料到她竟能泰然處之,只平靜吐露四個字——“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呀你就知道了!
老歐有些按捺不住地搶過電話手錶,半是規勸,半是鞭策道:“小竇啊,十萬火急啦,你不趕緊找她去?對了對了,你不知道她們約在哪裡,那就轟個電話問問!”
常常陷於被動的人,讓身邊人跟著懸心,有些事情一旦錯過,再無挽回的餘地!
竇乾一改先前面對老歐時的緊張結巴,此刻的她流利且堅定,仿佛鍍上一層所向披靡的鎧甲:“我給她們時間詳談,並不代表我就要認輸放棄。我相信小喻,也應當相信我自己,這是我認識她近十年來一直沒有做到的事,今天我希望能夠有所改變。”
一段重塑的關係,需要煥然一新的當事人去構建。
竇乾準備好了。
她尊重夏書茵遺落在小喻身上的好感,但那樣的好感註定匹配不上同等的心意。
相愛是一種彼此之間互相作用的磁場,她可以明確感受到小喻的心僅有一種歸屬。
現實不是她偶爾會看得心潮澎湃的熱血漫畫,憑著蠻勁就可以實現夙願。
她選擇成為守株待兔的獵人,即使看起來消極怠工,但一個有掠奪之心的獵人,無論棲息何處,始終能將蠢萌的兔子手到擒來。
……
十月以來最豐盈的一場雨水,註定要催熟這一新萌的愛芽。
歐陽喻去時生怕自己喝酒,沒有駕車,回來也是叫的計程車。
橫穿別墅區的青石路被雨水沖刷得透亮,彌散了泥土的清香。雨水仍舊連綿不絕,交織成夜幕間一張寬闊無邊的紗網。
歐陽喻讓司機開了進去,停在她家門口。
甫一下車,她就被上坡斜道路燈下那一柄灰撲撲的傘面攫住了視線。
傘被打得很低,水汽濺開騰散,隔著一箭之遙,只隱隱綽綽看得到那人的下半身。
儘管如此,歐陽喻還是猝然地呼吸一滯,她知道那是竇乾。
她就是知道。
匆促撐開手裡的摺疊傘,歐陽喻一路奔襲過去。隨著她的逐漸逼近,雨幕下的人終於捨得將傘面稍稍後沉,露出那雙沉靜又隱含情愫的眼眸。
一時間,有流光晃進她的眼中,晃得歐陽喻也跟著犯暈,差點跌個踉蹌。
竇乾好心伸手,正欲扶她一把,卻只迎來對方沒好氣的教訓:“在下大雨啊!你站外面幹嘛?有沒有打我電話?就算我沒接你不會敲門先進屋等我嗎?”
竇乾無辜地垂下眼睫,連帶著沾染其上的水汽也盈盈顫動,可她說出來的話一點不無辜,像是煞費思量:“我就是想看你著急,我才站雨里等你。因為我只會中你的苦肉計,我想你也是。”
苦肉計應該這樣毫無隱瞞地剖明嗎?
歐陽喻一時無言,她想起那次在竇乾家裝腿麻趁機搶奪她的pad。好一招如法炮製的苦肉計,然而竇乾付出的代價明明大得多。
歐陽喻必須承認,她心疼了,故意挪開眼不去看這人被澆透的半邊肩膀,以及搭在上面濕漉漉的發梢。
剛剛一陣傾盆雨勢,打傘根本管不了用,炸裂的雨水會從四面八方侵襲進來,這才使得竇乾如此狼狽……
又如此地楚楚可憐……
若非在意,苦肉計不會奏效;若真在意,苦肉計的暴擊讓人心意飄搖。
第59章 爆發
歐陽喻再沒有什麼可抵抗的。
原本不給竇乾扶的手臂這會兒老老實實伸展出來, 供她扯住衣袖。
竇乾卻不為別的,只急急地問出:“你答應她了嗎?”
歐陽喻眼神一飄,然後點了點頭。
一串雨水從葉隙中滑落, 恰好在兩人之間劃開, 仿佛自此分割成背道而馳的兩個世界。
冰涼的手指從她的手腕鬆脫, 竇乾望著她的眼神有質問,有失望,有憤怒……
唯獨沒有悔恨。
最後一次, 她選擇相信她, 即使終究只能論證為被辜負。
歐陽喻眼睜睜地看著她不吐一字, 壓低傘檐轉身離開。
走得毅然決然, 不留一絲餘地。
“餵, 你大老遠的跑來, 一句話不說就走嗎?”
她挽住她衣袂,卻遭到前所未有的抵抗。反覆掙扎間, 兩柄雨傘分別從兩人手中崩落,雨水迎面灌下, 誰都在咬牙堅持。
茫茫大雨像穿梭的萬千針線, 梳理著竇乾凌亂不堪的思緒,她努力睜開眼睛,望向歐陽喻的雙眸被淚水浸染, 哽咽著從逼仄的喉間擠出幾個字:“歐陽喻,你不能這樣……我會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