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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手掌伸向小崽兒的額頭,滾燙滾燙的,她又搓了搓小崽兒的手臂,連忙將燈打開。
反常的光亮讓人不適,小豆芽艱難地半睜起眼睛,輕嚶了一聲“難受”。
那可得了!
小崽子這是發燒了呀!
就這麼一句“難受”竟讓歐陽喻心疼得想掉眼淚,跟十隻手指全被扎進了木刺似的,不只是癢和疼,更多的是一種束手無策的無力感。
不、不行!
現在不是軟弱無助的時候,小豆芽能依靠的只有她!
歐陽喻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誰家小孩沒生過病,只要趕緊送醫別拖成大病就成。
她立馬用薄被裹起小糰子,架在臂彎里,臨出門前不忘給酒中大酣的老歐知會一聲,省得他明天醒來找不見她們,平白被嚇出一聲汗。
但事實證明,這身汗不論早出還是晚出,總歸是要出的。
歐建榮聽說小豆芽發燒,酒馬上被嚇醒,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腦門,他懊惱不已:“都怪我帶孩子瞎玩,累發燒了,還沾過那些不乾不淨的泥巴,可別感染了。”
歐陽喻騰出一隻手拍拍他的肩:“你這都是自己嚇自己,我現在就送她去醫院,沒事的。”
……
沒事的。
唯有沉著不慌,才能成為孩子的支柱。
夜路不好走,尤其是農村坑坑窪窪的泥土小路。
歐陽喻雖然有駕照,但車技一般,平時開城市的大路都有點哆哆嗦嗦,這也就是為何她出行總依賴打車。
但這一次,她沒得選,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走在鄉間的羊腸小道上,近光燈打得豁亮,照出地皮每一處凹褶,歐陽喻抓方向盤的雙手微微汗濕。中間小豆芽醒來幾次,想跟她說什麼,全被她忽視了去。
等上了大路往城市飛馳,歐陽喻才鬆一口氣騰出心思安慰小傢伙:“別怕,洋芋媽媽在哈。”
小豆芽將腦袋擱靠在車窗邊,有些吃力地問:“我們在車上啊……要去哪兒?”
默了一默,窗外掠過幾株路燈,像是真相瑟瑟地撐開了眼皮,歐陽喻嘆了一聲,回答:“去找你媽媽。”
沒聽見小崽子吭聲,歐陽喻又補充一句:“生病了還能找誰。不找醫生媽媽,還能找誰。”
“你都知道了啊,洋芋媽媽……”小豆芽哭喪著小臉,不是因為病中虛弱,而是惱恨自己太不爭氣,在完成使命前就暴露了身份。
氣氛一時有些冷滯,但歐陽喻無論如何也做不出拿孩子出氣的事。
她只能把矛頭轉向某沒心沒肺的豆乾:“竇醫生心可真大,就這麼沒一句交代地把女兒扔我這!”
“你別怪媽媽呀,是我自作主張要來找你。可是,你是怎麼發現的?”
“今天,哦不,已經過了十二點,應該是昨天,我去了一趟派出所。他們給我看了監控,有個我不認識的女生領著你經過來我家的必經之路。那個人就是你口中的茜姨姨吧?”
當然,其實在此之前太多蛛絲馬跡,尤其是“感覺”這種虛無縹緲的存在,讓真相早已呼之欲出,只是這最後塵埃落定的一樁證據更為確鑿罷了——
小崽兒不是自己離家出走,而是被人送到她家的。
“洋芋媽媽,你真神了耶!”
“拍馬屁也沒用,說,為什麼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只是沒有告訴你全部……”
小豆芽的口氣委委屈屈,這讓歐陽喻多了點耐心,聽完她的“狡辯”。
嚴格來說,小豆芽的確沒有說謊,只是避重就輕或是以點概面,諸如形容豆乾媽媽是女老闆,小傢伙的解釋才是真的神了——
媽媽是所有人的醫生,但她是茜姨姨的老闆呀,茜姨姨平時也是這麼叫她的。
好似這誤會不是她成心造成的,只是無心插柳而已。
歐陽喻聽得啞口無言,同一時間,軟軟的小爪子爬呀爬呀,爬上她的衣角,仿佛一下揪住了滅火器的拉環。
“洋芋媽媽,你就原諒小豆芽吧~好麼?”自稱小豆芽賣萌什麼的,歐陽喻暗啐小崽子越燒越人精,她鬥不過法。
哪裡還生的起氣來,歐陽喻只能象徵性地露露獠牙:“先看病,回頭再找你算帳。”
“嘿嘿,”小豆芽立馬在旁邊傻笑起來,“洋芋媽媽真好~”
歐陽喻搖頭猛嘆,這世上恐怕又多了一個懂得拿捏她的人……
……
緊趕慢趕來到醫院,半夜兩點,兒科急診分診台前依舊立了三三兩兩抱著孩子前來諮詢的家長。
歐陽喻排在他們之後,四下環顧,相隔五年這片大廳沒有太多變化,頂多是角落的綠植、牆上的公告換過一批又一批。
鼻間充斥著熟悉的來蘇水味,就像那人身上的味道。
她與竇乾戀愛四年,但來醫院“探班”的次數其實寥寥無幾,誰讓竇醫生是那麼一個想把公私分明做到極致的人。
這也致使兒科醫院裡大部分醫務人員對歐陽喻沒有印象。
在分診台實習醫生的幫助下,熟門熟路的歐陽喻很快找到了接診的黃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