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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對方瘦削的面龐,歐陽喻有些心軟了,她說不出重話再回懟過去。
與其逞一時之快,不如……
歐陽喻更想搞清楚的是:“小豆芽是我們的女兒,沒錯吧?”
夢中被描繪過無數次的重逢的場景,好不容易在現實中鮮明,但竇乾怎麼也設想不到再見舊情人會讓她變得言辭刻薄:“那可不一定,如果我和你分開後無縫銜接了誰,生下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小孩也不奇怪。”
這一點不像她,她向來是理智而克制的,卻在這時候故意說了反話,也不知究竟想刺傷誰。
歐陽喻把著椅子的靠背,沒有坐下來,她很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我能不知道你?死心眼一個,無縫銜接這種事不可能在你身上發生。”
竇乾痴怨地掃了她一眼,然後默然無聲地低下頭。
“那時候……我是說我們還在交往的時候……我是想要孩子的,我說我來生,強拉你去醫院做檢查,後來我們各自取卵做篩選。”
“嗯,但我反悔了,本質上我不喜歡孩子,或者說不習慣去擔負養育一個孩子的責任。”
“當然,我理解也尊重你的選擇,所以再沒提過。可為什麼呢,我們明明都分開了,你卻又回頭做你討厭的事?”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決定,不是今晚買西蘭花還是香椿頭,買錯不想吃的大不了直接扔廚餘桶。
這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啊,縱然萬分後悔,也不能塞回媽媽肚裡,當作從未降生。
“竇乾,你告訴我,究竟為什麼呢……”歐陽喻的眼眶紅了,咬緊牙關再問一遍,語調陡然升高,接近一種嘶啞的悶吼。
她不是為自己喪失了知情權,不是為自己變相地受騙,不是為自己錯過小豆芽的成長。
一顆心反覆絞著疼,她只是不敢去想像,像竇乾這樣性格的一位單身母親,要如何面對生產、養育、照護過程中的種種困境。
竇乾深深地將她望著,口氣不可說不怨懟:“你瀟灑地離開了,還管被留下的人是否想抓住什麼。”
但所有的愁與痛終究止於一枚小天使的降臨,於是竇乾願意雨過天晴:“我不否認我的選擇是自私的,對你而言並不公平,可是豆芽她是個好孩子,我不後悔將她帶到這個世界上。”
有些事是不能去推翻重構的,譬如假使小豆芽不是貼心寶寶,而是隨她洋芋媽媽長成了混世魔王,竇乾還會不會信誓旦旦地說出她不後悔。這是不能去細究的,也許只在平行時空發生的事。
對於小豆芽的討人憐愛,歐陽喻和竇乾最是可以達成一致,她點頭附和:“當然了,小豆芽她很好。”
被接連發了兩張“好人卡”,另一邊正打著點滴的小豆芽忍不住打起噴嚏來,直把老歐擔心得脫下外套又給孩子裹三裹。
這裡的對話仍在繼續——
“說起來,小豆芽她叫什麼?”
“豆芽。”
“哈?我是問她大名是什麼。”
“豆芽。”
歐陽喻覺得自己嘴唇都哆嗦了:“喂喂,你該不會真的這麼敷衍,用你的姓隨口起了個‘竇芽’的名字吧?”
誰知竇乾像是聽不出責怪似的,無比坦然:“嗯,就是我的‘竇’和‘豆芽菜’的‘芽’。”
歐陽喻有些跳腳:“不是,這名兒閨女得用一輩子的啊!”
竇乾睨了她一眼,輕飄飄道:“不是你說的麼?賤.名好養活。”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某人:“……”
第20章 欲迎還拒
經竇醫生這麼一提,歐陽喻回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回事兒,出現在她們蓋著一條棉被夜話家常時。
但她分明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這女人真是……
她三令五申的事,她常常不放心上;反倒是這種無心之語,她又好像珍之重之。
歐陽喻忍不住吐槽她:“你這個媽當的,名字也就算了,但你不能因為覺得賤.名好養活,就不說一聲把孩子扔在我家門口。五年了啊,我們整整五年沒見了!你就不怕我現在已經變成一個虐.童狂魔,居然還把小豆芽往虎口送!”
竇乾耐心聽完她的牢騷,只輕描淡寫道:“你不會的。”
就像歐陽喻不可能懷疑孩子的來歷,竇乾同樣不會懷疑歐陽喻的人品。
或者說,歐陽喻從頭至尾最值錢的就是她的人品了。
當然,竇乾並不是毫無準備,既然對方問到了,她便將前情和盤托出——
差不多一個月前我遇到車禍,除了左腿脛腓骨骨折,還伴有創傷性顱腦損傷。哦,其實通俗來說,就是我腿斷了,而且腦震盪。這個時間點很不湊巧,先前我朋友凌茜常幫我照看豆芽,但她最近考上心儀學校心儀專業的研究生,之後都會住校。
我當時因為身體症狀昏昏沉沉的,想委託青茵找個家政保姆,她卻告訴我豆芽早有主意,她想去你那。這是個很冒險的決定,你是她的親生母親沒錯,但你此前從未見過她,我也從未想過帶著孩子去找你。最後還是擰不過這孩子,她想你。凌茜又主動幫了忙,她送豆芽去你家,然後躲在外面,等你們將她接進去才放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