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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地燈亮著,她又問,“做噩夢了嗎?”
關笑語沒有回答,整個人像是被被黑夜緊緊裹挾。
黎放歌側首,將燈摁亮。
再轉身,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時間,這個點距離天亮應該還有半個小時。
“告訴姐姐,你怎麼了?”黎放歌又躺下去,她抓住關笑語的手。
她一貫更溫熱的手這時候顯得無比冰冷,
關笑語忽然有了動靜,她搖搖頭,眼淚沒有徵兆地吧嗒吧嗒往下掉,“黎姐姐,我外婆可能要死了。”
說完,她忍不住嗯哼哭出聲。
黎放歌倏地坐起來,條件反射般將她攬入胸懷。
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大腦卻搜不出一個合適的詞語,她只能緊緊地抱住她,任她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泣。
關笑語也沒哭多久,因為她沒時間哭。
昨天晚上唐綺綰突發心絞痛,
急救措施後,家庭醫生立即撥打急救電話,將她送到醫院,這種事情本應該立即通知親屬,但固執的老太太偏偏不讓,四點左右時她的情況急轉直下,被送進ICU。
朱玥黎做了最壞打算,得到消息的她在第一時間通知了關笑語。
“黎姐姐,我要立刻去鷺京。”
“需要姐姐陪你去嗎?”黎放歌思忖了下,還是覺得問句更合適。
“不用。”關笑語推開黎放歌,止了哭聲,“幫我收拾兩套換洗的衣服,我去洗臉。洪桃姐已經在來接我的路上。”
短短時間內,她的表情和聲音都已經平靜下來,儘管還滿臉是淚……
今天的分別,比起關笑熔受傷的那次顯得更加沉重,
關笑語明明很揪心、很傷心,卻立刻逼迫自己冷靜,
不難猜出,她的外婆對她有多重要,畢竟,她會將她們的事情毫不保留地告訴她外婆,而不是母親。
黎放歌空望向大門的方向,關笑語的車早已不見。
這次的分別,她們誰也說不準要多久才能再見,對於不想分開的情侶之間,“你等我”三個字別有分量,又特別容易讓人灰心,好像那是沒有盡頭的等待似的。
黎放歌忽然後悔沒有在“我等你”的中間加一定或者後面加早點回來、這還用說嗎之類的話,關笑語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自信,她所有的熱心和痴心,靠的是盡用全力的孤勇,靠的是毫無保留的付出,靠的是不顧後果的執著——
直到這一刻,她才完全明白她變得不安和害怕是因為沒有和擁有的區別,沒有不會失去,擁有存在風險。
所以,她才堅持要她親口說出等她,
這不關乎信不信任,只關乎,我在乎你;我也想讓你跟我在乎你一樣在乎我——
“禾歌小姐,為什麼起這麼早?”
陳翹藝乾巴巴的聲音冷不防從身後傳來,
沉浸在思緒中的黎放歌被嚇一跳,轉身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穿的是睡衣,黑色的,棉質的,很薄,被清晨的風一吹,整個人涼颼颼的。
“禾歌小姐,發生了什麼事?”陳翹藝已經是一身一絲不苟的工作裝,她的聲音還是那麼乾巴巴的。
“你平時幾點鐘起?”
“禾歌小姐是什麼意思?”
“你都這麼早起嗎?”
“嗯,五點鐘。”
“那麼早,天亮了嗎?”
黎放歌有晨跑的習慣,但也是六點鐘才起。
其實她知道,夏天五點鐘天已經大亮。
每天她下樓的時候,已經看到陳翹藝在忙碌。
陳翹藝沒有回答,她一絲不苟地看著黎放歌,又問了一遍,“禾歌小姐,為什麼起這麼早?”
這時候黎放歌才回過神,明白了陳翹藝為什麼會這麼問。
如果得不到回答,她一定會一直這樣問下去,大概自己的作息也在她向譜大人做工作報告的範圍之內。
她不想為難她,答道:“關笑語家裡出了點事,剛才洪桃來接她回去。”
不出所料,不在工作職責範圍的事,陳翹藝沒有多問。
“藝姐去忙吧。”
黎放歌準備回房換一身衣服,然後去跑步。
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像是想起什麼,她回過身,“對了藝姐,有一件事我很納悶,前天晚上陽醫生來過的事,是你告訴我姐的嗎?”
陳翹藝不會撒謊,如果是她說出去,她絕對會承認的。
“不是。”陳翹藝像是還有什麼話,
黎放歌示意她說。
“禾歌小姐,陳北擇,你不打算追究了嗎?”
“藝姐,如果你是我,一個老父親那樣低聲下氣地苦苦哀求你,你會怎麼做?”
陳北擇可謂機關算盡,他處心積慮地布置那麼久,到頭來卻什麼都沒得到,還害得他的信息素紊亂綜合徵復發。扭曲的愛讓人瘋狂。
從信息素療養康復醫院和警方給的相關報告看,照陳北擇目前的狀況,近幾年之內,他都必須待在療養院接受治療,不會有自由可言,雖然不能說這是他罪有應得,但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不出所料,陳翹藝沒有回答。
“這件事譜大人既然插手,就全交給他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