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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著,她忽然覺得衛初宴看她的眼神很陌生,是那種帶著茫然與探究的,趙寂神色一暗,本能察覺出不對:「你怎麼了?」
衛初宴不知為何,感到很難過:「我失憶了,他們說的許多事情,我都記不得了,你是我娘子嗎?如何會忽然便出現了?」
趙寂定定看了她許久,見她神色不似作偽,加之趙寂也不覺得,若是衛初宴記得,會在這種時候與她開這種玩笑,趙寂也難過起來,後面卻不知想到了什麼,反而笑了下:「原是如此。」
衛初宴不是回了仙界嗎?趙寂本以為,要去仙界將這人搶回來,卻不知衛初宴為何又來到人間,且還失憶了,是仙界的手段嗎?不想她與衛初宴繼續在一起?
趙寂想通了,她那笑容極美卻也極為落寞,衛初宴看著,心臟一陣抽痛,她不知所措,趙寂卻在此時忽然抱住了她:「衛初宴,我是你的娘子,你失憶了也是,你永遠丟不掉我,正如我永遠要你。」
那「陌生」的姑娘落進衛初宴懷中,柔軟得不可思議,卻又纖細得令人心疼,衛初宴嗅到嫵媚的桃花香,這香氣似乎也是她極熟悉的,她抱住趙寂,鼻尖忽然發酸,即便她不知這情緒從何而來。
她下意識地同趙寂解釋:「我沒有想丟掉你,你也看到了,我如今的處境.......我先前,將你和孩子送走,便是為了保護你們,如今你為何又要回來?」
衛初宴不是很願意去探究趙寂為何能忽然出現在這裡,但她想趙寂離開。
趙寂皺眉:「如何是你將我和孩子送走?分明是你去陪我生子。」
衛初宴似乎自己找到了她和孩子失蹤的原因,趙寂想一想,倒也沒再多做解釋,一雙明銳眼眸盯著衛初宴:「你不問問,我們的孩子如何了嗎?」
衛初宴嘆氣:「如何不想問呢?可現下卻不是好時機,獄卒不知何時便要來巡查,你快走吧,莫再冒著危險來看我,帶著孩子走的遠遠的。」
趙寂將她的手一拉:「難道你要我看著你去死嗎?衛初宴,我們走吧,我可以帶你走,這勞什子的朝廷要你去死,還留在這裡作甚?」
趙寂沒問衛初宴為何被定了死罪,她早已知道趙璨終有一日會容不下衛初宴,如今過來,只是為了帶走衛初宴。
這笨蛋,趙璨都要殺她了,還這般安靜地坐在這裡,難道趙寂沒給她留忠僕嗎?衛初宴但凡想逃,她的人不是沒有手段救出衛初宴。
衛初宴卻輕輕掙脫了她的手,眼神堅定道:「我是必死之人,我若不死,陛下心中便始終有一根刺,新政便無法再像現在這般順利施行下去,我已決心赴死,若我不死,我一生所求便註定沉入深潭,那麼,我甘願去死。」
趙寂:「你又何必做到這一地步。」
衛初宴笑了笑:「不過是一死罷了。」
趙寂不言,衛初宴卻露出愧疚神色:「只是......對不起你和孩子,我忘了你,這是第一個對不起,我如今要永遠地離開你們了,這是第二個對不起,我......我原本一心赴死,然而今夜見到了你,我卻忽然怕了,我,好像,十分捨不得你。」
衛初宴黯然道:「還有孩子,我還未見過她,不知她是何模樣,是否健康安泰,沒了我的陪伴,她是否會好奇與思念我,我甚至沒能給她留下一星半點的東西。」
趙寂:「既然這般不舍,又為何要死?衛初宴,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陪著我和孩子的機會,你到底走是不走?」
衛初宴卻始終不願離開,不僅如此,她還催促趙寂離開,趙寂知她擔憂,又不想在這時再與她說一次自己是魔王之事,她現下的狀態,太差了,若是受了刺激再有個三長兩短,又該怎麼辦?
這笨蛋!趙寂又氣又急,正欲將衛初宴強行帶走,忽然感應到一陣仙氣,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衛初宴既然是神女,又有仙人在人間,這些仙,為何會對華瑤神女坐視不理?
趙寂心中有了懷疑,她追出去一看,正見兩個仙官在牢獄外守候,一個說「神女這次應當能順利渡劫了吧」,一個說「應當無誤了,只差這一死了。」
原是如此,所以,華瑤的劫,不是與她一樣的情劫嗎?她們並未撞劫,只是命運弄人?
趙寂正這樣想,又聽一個仙官嘆氣:「誰能料到,神女此次下凡,竟是雙劫呢?一重業劫便已夠難了,竟還有一重情劫,且這一劫,竟應在了魔族身上,好在情劫已消,如今只差這一劫,神女便能歸位了。」
趙寂終於明白了一切,她望著那兩個仙官,又回頭望一眼牢獄之中四處張望,似乎疑惑她為何能忽然消失的衛初宴,忽然嘆了口氣。
若這是衛初宴命中注定的劫,她去救衛初宴,反而是將這人害了。
可是,若她不去救衛初宴,她與衛初宴在凡塵的這一場緣分,便也要隨著神女的歸位而消散了,她從前總以為自己與衛初宴還有許多時間,然而現在她忽然明白,其實已沒有時間了。
趙寂陷入兩難的抉擇,若她將衛初宴帶走,衛初宴便屬於她,若她將衛初宴丟在這裡讓其渡劫,衛初宴便不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