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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魚很少失去理智,那是記憶里唯一的一次失去理智,也是最莫名其妙的一次。
傍晚時分,秦青魚喚了穗絮取了狐裘過來,裹上昏睡的昭陽回了寢殿,第二日,昭陽公主與蘇校尉如膠似漆的消息便傳遍了後宮前朝。
不怪這些人大驚小怪,畢竟蘇校尉殲滅蠻夷,立了那樣大的功勞,昭陽公主沒有大肆封賞便罷了,還按住了朝臣上書大婚的摺子,這一按就是半年,很難不讓人揣測兩人是不是已經貌合神離。
如今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親密,看似不過閨房秘事,實則關係前朝。
秦青魚一旦上位,朝中文臣與武將之間便越發微妙,原本朝廷一直重文輕武,以後這風向可能就變了。
且,儘管經過了幾次大清洗,朝中依然是世家當權,清流若想與之分庭抗禮,至少需要一個權勢滔天的清流獨占鰲頭。
秦青魚不過是商戶之女,原本無權無勢,不做佞臣,那便是忠良,是最有可能成為清流砥柱的人。
清流不願世家再度當道,那就只能盼著秦青魚上位,雖說秦青魚的女子身份讓他們有些置喙,可比起世家當道,女子以清流之身分庭抗禮,也沒什麼不好。
秦青魚從來都是走一步算三步,可唯獨這次她並沒有算計,滿朝清流輕鬆被她收服,這真是她沒想到的,她不過是擔心昭陽著涼,又不願叫醒她,這才抱著人回了寢殿。
回到寢殿,安置好昭陽,殘陽已落了山,外面颳起了北風,窗欞吹得微微響動,寢殿地龍燒得很旺,進了殿便暖意如春。
穗絮進來掌了燈,規矩地又退了出去,紫芙端了薑湯進來,伺候著秦青魚喝下,公主的那份先溫在小廚房。
秦青魚坐在榻邊看著昭陽,本該寧靜的心卻越來越煩亂。
這種感覺難以描述,秦青魚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就像莫名其妙的第六感,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很慌,很亂,很心神不寧,卻又找不到源頭。
難道是因為她失去理智,對昭陽公主有點粗暴?這會兒是在為這不受控的「失去理智」心慌?
不,不是的,只要是人都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以往她冷靜不代表她會永遠冷靜,偶爾失控一次也不代表什麼。
秦青魚從來看得明白,不會因為這偶爾的一次情緒失控就心神不寧。
那為什麼這麼惶惶不安?真的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連呼吸都覺得不是,什麼都沒辦法壓下那心悸的不適感。
秦青魚做過那麼多世界的任務,從來都是雷厲風行,也很少遇到解決不了的難題,唯一讓她覺得有些困難的只有這個……女人。
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稱呼她為獨孤赤焰?還是唐黎?還是昭陽公主?
為什麼接連三個需要修復的世界,女主都是同一個人?怎麼會這麼巧?
秦青魚之前曾讓系統專門去查過這件事,系統也給了她調查的結果,結果就是巧合,說是這個女人的靈魂過於強大,對她的恨意遠遠超過了其他世界的女主,所以其他世界都安然無恙,她做過的有關這個女人的世界全都翻了車。
這位面有無數世界,三千大世界,億萬小世界,同一個人的靈魂在各個世界穿梭成為不同世界的女主,原本也沒什麼稀奇的,系統這樣的解釋似乎也說得過去,可秦青魚總覺得沒這麼簡單。
等這個世界結束,回到空間站,她先不急著去下個世界,先抽出幾個小時,親自去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再說。
秦青魚按了按心口,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慌,心口處凹下去明顯的一塊,這一按秦青魚更煩了,失憶的自己真的太沒用了,這種地方都能少一塊。
這樣的小傷,回到空間站便可以修復,照理說是沒什麼的,秦青魚一向也不太在意這個,可她就是煩,按心口非但沒讓她好受點,反而加重了那份心悸。
秦青魚閉著眼睛深吸了口氣,努力調整,依然效果甚微。
怎麼回事今天?平時就算有點什麼情緒的波動,很快就能調整過來,今天怎麼反而越調整越心慌?
秦青魚又調整了片刻,這才睜開眼,卻措不及防對上了昭陽公主的視線。
昭陽公主抬手輕輕勾起秦青魚臉側的碎發掛在耳後,半斂的眼眸複雜難辨,也不知看了她多久。
昭陽公主輕聲道:「怎麼了?幹嘛這麼看著我?」
這話不該我問你嗎?
秦青魚伸手揉了揉昭陽公主的腰,道:「我……剛才失了分寸,抱歉,還難受嗎?」
昭陽公主躺在枕上,微搖了搖頭:「無礙。」
秦青魚還想再說什麼,昭陽公主的指尖已經按在了她的眉心,秦青魚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皺著眉頭。
昭陽公主道:「你真的失憶了?」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秦青魚頷首道:「是。」
昭陽公主又道:「我想到怎麼處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