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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魚顧不了那麼多了,她揪著那人的衣角拼命地仰起頭,哪怕看不見了,依然努力睜大眼。她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胸腔疼痛的連空氣都受到了擠壓。秦青魚很怕,從來沒有這麼怕過,她不怕死她只怕她的公主承受不住。
「救……我!我中毒了!救……救救我!我答應過她……不會死,我一定能撐過去……告訴她……別……別怕……」
昏厥的最後一刻秦青魚才想起來,她忘了告訴那人她口中的「她」是昭陽公主。
別傳錯了人,一定要告訴……昭陽……
周圍的吵鬧聲刺激著耳膜,昭陽低頭望著拽著自己裙角的秦青魚,眼眸微微睜大,她想說,秦青魚,別開玩笑了,你敢死遁,我就敢跟著你一起死。
可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喉嚨像是堵住了似的,秦青魚的眼裡沒有高光,灰敗的就像將死之人,秦青魚的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像是用盡了全部力氣。
秦青魚在說什麼?
她說她不會死。
說答應了她,讓她別怕。
真的嗎?
秦青魚,你敢騙我,我不會放過你。
昭陽被拽了開,軍醫慌張地抬走了秦青魚,秦青魚臉上都是血,可昭陽知道,那不是秦青魚的血,就像自己臉上也都是血,那都是別人的血。
秦青魚沒有受很重的傷,秦青魚只是中毒了。
毒而已,系統隨便給個解毒丹就沒事了。
秦青魚不會有事。
她都還沒登基呢,秦青魚也沒有死在荒郊野外,都已經跑回軍營了,秦青魚怎麼可能選在這時候死遁?也太假了。
沒事的,真的不會有事。
昭陽木然地跟著軍醫進了營帳,一路上不少人過來跟她說話,甚至還有人出手拉了她一下。
昭陽什麼也聽不到,也不想理會,她甩開那膽大包天的手,站在不會擋著軍醫搶救又能看到秦青魚的地方,木愣地望著秦青魚那沾滿血污的臉。
軍醫在忙著診脈,藥官擰了帕子擦乾淨秦青魚的臉,那臉……慘白,嘴唇紫得發黑,口鼻不停有黑血溢出,不多,卻觸目驚心。
「公主,讓下官幫您包紮下傷口吧?公主?您的手臂在流血。」
「公主,先回營造換身乾衣吧,您在發抖。」
「公主,您看您這臉色,您先歇著吧,保重身體要緊,蘇校尉這邊有劉大夫他們呢。」
「公主?」
「公主。」
昭陽公主始終站在那裡,死死盯著秦青魚,為什麼秦青魚的口鼻還在出血?為什麼救了這麼久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秦青魚,你一而再的在我以為你要死遁的時候活過來,就是為了混淆我的視聽,對吧?
你為了讓我以為你真的是迫不得已死掉的,真是煞費苦心。
可我不管那麼多,不管你是真想死還是真不想死,只要你死了,我就不會活。
你的任務我不管,你任務失敗了會有怎樣都懲罰那是你的事。
我已經不是唐黎時的我,我不怕你死,大不了魚死網破。
我也不怕你再裝植物人,只要你昏迷超過三天,我就親手了結了你。
我絕對不會再傻得守著你二十年,不會再每天戰戰兢兢生怕你突然死了,我真的會殺了你一了百了。
秦青魚,你看,我就是這麼狠心,你這樣生死一線的場景已經不只一次,我早就習慣了,也早就不會再心痛。
你不要試圖用這種方法讓我心軟,讓我相信你,沒用的,也不可能的。
我對你信任的最低標準是……你得活著,在我身邊。
你現在這個樣子,只會讓我可笑,看著你垂死掙扎,就像在看一場默劇。
秦青魚,你看,我笑了,我真的笑了。
說什麼答應了我不會死,說什麼別讓我怕。
笑死了。
你這臨終遺言真的裝到我了,我是昭陽公主沒錯,我是古人沒錯,可我也曾經是唐黎,是獨孤赤焰,我很見多識廣的,你這樣拙劣的演技在我面前根本不夠看的。
秦青魚,你快點給我好起來。
別耍花招。
秦青魚突然渾身痙攣著面朝上嘔出黑血,軍醫急得滿頭大汗,藥官趕緊拿帕子去擦,可擦的速度趕不上秦青魚嘔得速度,一口口黑血湧出來,伴隨著內臟碎屑,就算是好生生的人也經不起這樣折騰。
劉大夫舉著滿是黑血的手,焦急道:「她的五臟已經腐壞,這毒絕非尋常,像是……像是……」
一旁戚大將軍急道:「像是什麼?!」
劉大夫一咬牙道:「像是半炷紅!」
半炷紅,顧名思義,中毒者半炷香內便會七竅流血而亡。
且半炷紅是宮內秘藥,尋常百姓根本接觸不到。
這顯然是宮裡那群人幹的,他們的目標也絕不是蘇校尉,而是……公主!
儘管知道宮裡那群人不安分,卻也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明目張胆,敢用半炷紅,這是一點兒都沒打算遮掩,更是破釜沉舟,根本沒打算讓公主活著回去!
戚大將軍看了眼公主,眉頭緊鎖道:「半炷紅毒發極快,怎麼會五臟腐壞?是不是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