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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爾目光沉下去。
——那就不去分辨!
白髮少年周圍的海水仿佛受到控制一般涌動起來,他斷掉的長矛被更被海水所補充,淹沒在周圍的環境之中,仿佛藏在叢林中的一片樹葉,看不出半點攻擊力,更讓人無從防備。
作為屏障被他運用在身前的海水,成功地在那一瞬降低了人魚攻擊的速度!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從小便是戰士的庫里族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既然敵人的速度實在是太快,那就用一切可以用的方法,用視覺欺騙、聽覺欺騙,肢體動作語言欺騙,誘導他把速度控制在一個可能的範圍內,誘導他把應對的時機選在他可以預測到的、敵人攻擊所抵達的那一刻。
不顧即將落在身上的攻擊,白髮少年手中的武器直朝人魚的頭顱而去,人魚輕飄飄地掃了一眼,似乎確認以自己的速度,可以在攻擊到阿瑞爾之後,再回手擋住這一擊。
然而……
敵人的目光和預測,只會凝聚在能看得到的那半截木棍上。
在那之前,由海水所組成的矛尖,便會瞬間刺穿他的身軀!
「呲!」
人魚的攻擊重重地抵達了他的胸口,阿瑞爾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斷了幾根,身體即將在巨大的力道之下向後砸去。
就在這一刻,阿瑞爾毫不猶豫地伸出左手,死死地抓住了人魚用來攻擊他的矛尖,穩住了身體。
鋒利的矛尖瞬間刺破了他手心的皮膚,鮮血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融入海水之中,然而白髮少年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刺痛仿佛更激起了他的野性,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定著眼前的存在,如同一頭不肯罷休的狼!
鮮血同樣映在那雙碧色的漂亮眼瞳中,黑髮人魚微挑眉梢。
他漫不經心地輕笑起來:
「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海水組成的矛尖,已經抵達了他的眉心。
此時再多的補救措施都已經沒有作用,這是弱者對強者使用的、以自身重傷為代價的反擊手段,只求一擊即中,不留後路。
如果站在這裡的是其他人,此時已經成為了一具新鮮的屍體。
然而……
海水在抵達人魚眉心的那一刻四散開來,如同聽話的孩子一樣,重新融入了周圍環境之中,輕飄飄的姿態仿佛只是在與他嬉戲玩鬧。
「——誰告訴你,我無法和海水共調呢?」
與此同時,阿瑞爾手上握著的矛尖被人直接抽出,再次重重地擊打了下來,將他直接從上方擊落!
而人魚的魚尾微擺,根本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離弦的箭一般追了下來,在他下墜的期間接連再度出手,每一擊都朝著致命的弱點而去,讓他下墜的速度再次高了幾個等級!
最終,阿瑞爾砸落地面的時候深深地陷了進去,如果不是他有種族天賦,五臟六腑幾乎都要被震碎,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能感覺到背部的骨頭傳來了裂開的聲音。
他咬緊牙關,不讓喉中的腥甜湧出口腔。
而此時,包括主持在內的角斗場內所有觀眾,全部鴉雀無聲,幾乎屏息凝神地看著這一幕,生怕呼吸重了一點,就招惹到了這個外表柔弱的殺神的注意。
……太恐怖了。
這種恐怖的存在到底為什麼要裝成這樣來它們的角斗場找樂子啊!
此時此刻,它們才終於深刻地認識到,披著這一層柔弱漂亮的無害外殼的皮的,到底是什麼可怕又兇殘的東西。
那一招一式都仿佛吃飯喝水一樣的本能,直衝只致命弱點而去的攻擊沒有任何猶豫,碾壓性的實力讓所有與他為敵的人只能感受到絕望,仿佛任何手段都無法傷害到他一分一毫。
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才是最讓人頭皮發麻,不願與之為敵的東西。
人魚慢條斯理地游到阿瑞爾的身前,他注視著難以站起的少年,輕緩地說道:「魄力有餘,謹慎不足。」
只有一次機會的阿瑞爾,在確認對手能否控水之前,竟然就想要利用海水組成的武器的隱蔽性,拿自己為誘餌,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來決勝。
他在賭其他人魚無法高度自由地控水,那麼他眼前的這個人魚模樣的敵人也不能。
如果是真的被逼到一定程度而不能不這樣做的話,姑且還說得過去,但顯然,剛剛他的情況還沒有到真正的絕境。
太急躁了,到底還是個小孩子而已。
人魚笑眯眯地說道:「哎呀,年輕人就是不一樣,行動力很強嘛,但如果都是送死,那就沒意思了。」
阿瑞爾沒有說話,倒不如說,只要他一張口,鮮血就會爭先恐後地溢出來,所以他閉緊了嘴巴。
「痛嗎?」
碧綠色的眼睛朝下看去,那其中並不沾染半分他話語裡透露出來的笑意,只透露出最為真實的平靜和理智,和他先前表露出來的模樣截然不同。
「你要記住,其他人可不像我這麼心慈手軟。」
聽到這句話,主持人再次不受控制地輕輕吸了口氣,瞳孔地震地把目光放在看起來極其慘烈的白髮小孩身上。
……你管這叫心慈手軟??
我們印象里的心慈手軟是不是有那麼一點不同?
「……我知道了。」
深坑裡的小孩悶悶地說道,血液順著他嘴角擴散進周圍的海水裡,瞬間被稀釋,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