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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薛綿,虛虛的半壓在周小雨的身子上,表情真的格外的認真。
周小雨被她這麼壓著,心裡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還有點不好意思了。
但看薛綿的態度,好像有點不依不饒的意思。所以周小雨仰頭盯著她,便開始真正的思考起這件事情。
然後還沒想什麼呢,她臉上就突然的有了笑意:“其實,確實有一點點開心!”
“開心就對了!”見她終於笑了,薛綿虛虛的壓著她,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語氣也前所未有的輕快溫柔:“以後我們就這樣,如果再有人打你罵你。除了我爸媽外,其他人我們都打回去。就想辦法報復過去,我們不受這個氣。但如果碰到像我爸媽這種,他們發火了,你就立馬躲遠一點。他們我們暫時不好對付,就先受著點氣。但是事後,我們就像今天這樣。他們打你一次,罵你一次,我就讓他們打從心底心疼一次。心疼次數多了,他們以後就不敢了。
當然我也就這麼說說,其實過了這次,我相信我媽她再也不會衝動了。但如果有什麼意外,我說的是你我料想不到的什麼意外,我還是希望你能稍微審時度勢一點。躲避也好,示弱也好,總之先不要讓自己受傷。等過了那一茬,後續只要我到了,我總會想辦法幫你出氣的。”
薛綿絮絮叨叨的說著,後來可能是感覺自己這樣一直壓著周小雨不好。她就抱著周小雨轉了一下身,把比她稍微矮一點的周小雨完全的抱在她身上說話了。
被翻了一下的周小雨,趴在她的胸口上,慢慢的聽她絮叨。
她心裡原先挺不舒服的,因為知道自己心裡有事,肯定睡不著。急於想逃避的她,最後才選擇用藥物,暫時讓自己睡一下,逃避一下的。
以前的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十七八歲被人知道無父無母,被人上趕著欺負。她就拿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跟人蠻幹。像偶爾挨罵,偶爾遭人無視諷刺什麼的,只要不傷到自己的身體,她其實感覺挺無關緊要的。那個時候,即便難受,但難受其實也無關緊要。她唯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打她。
因為在孤兒院那個環境裡,她早就知道什麼是人善被人欺,早就知道什麼是得寸進尺了。所以在外時,絕對不能被人真正欺負了,就是她心裡的底線。
那個小飯店的那些人,看她無父無母,在哪裡拿著最少的錢半工半讀,就變著花樣找她麻煩。起先的時候,她確實一直都是忍著的。也許就是因為她的一直忍耐,才會讓人感覺她好欺負。才會有人給她安排她根本做不完的工作,然後拿著那個勺子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但就在那個東西,真的碰到她的額頭時,她就突然爆發了。後續就算老闆娘進來,不分青紅皂白,猝不及防的給她一巴掌,她也在人前毫不示弱的大喊大叫著。那晚上她把那個後廚房弄的一片狼藉,等出了前廳,她掀了兩個桌子,又在所有食客的面前不管不顧的大吵大鬧起來。因為她的年齡和鬧騰,理所當然的引來了別人的關注。等她把事情鬧大了,報警了。就算那個老闆娘和廚子再蠻橫,也乖乖付了她的所有工資和押金,還給了她精神損失費。也像她期望的那樣,當面跟她鞠躬道歉了。
在外面,絕對不能讓人真正欺負了,這是她的底線。
但偏偏,今天打她的是這具身體的婆婆和養母。對方不對,她也有不對。所以因為對方的身份,因為自己的身份,她就感覺特別憋屈煩悶了。不能跟對方吵,對方來那麼一下,她確實連報復都不敢想。但即便如此,她還是過不了心裡的那個檻,還是覺得委屈,難受。到了最後,她甚至有一種,在這個世界她沒有保護好自己,自己讓自己受委屈的感覺。
因為感覺無能,無措,最後她就悄無聲息的選擇暫時逃避了。
但誰能想到,一覺醒來,竟然有人給她報仇了。
雖然這個報仇手段有些幼稚,也感覺挺無理取鬧,甚至挺費錢的。
但是當薛綿悄聲問她,不要想其他,就說心裡最真實的感受時。周小雨卻不得不承認,她心裡確實是開心的。
打她的人是薛綿的媽媽,對方打她也算事出有因。對方占著一個長輩和母親的身份,她只要有一點良知和所謂的孝順。好像都不應該說太多,計較太過的。
但她終究不是原主,終究不是聖賢。跟所有趨利避害的普通人一樣,讓她享受原主的一切,她理所當然的就享受了。但讓她承擔她沒有享受過的恩情,被人用恩情和孝順壓著,生生的打一巴掌,她心裡確實挺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