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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她爸爸的嘴巴還是歪著,長達兩年多時間都不能很清楚的說話。
而後來,夢裡的那個她,知道那個房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是她爸爸之後手不抖的那麼厲害了,他抖著手,拿簽字筆一筆一划手寫給她的。
他寫道,是那兩人指責他太扣太小氣了。說就是因為他給他們的太少了,所以他們才鋌而走險算計外面的那點小錢的。他們還把時光印刷,最近一次的工廠事故怪罪到他頭上。說要是他聽大家的話,早點把時光那個破廠子賣掉。那那邊就不會發生,員工為了修一個破機器,就被機器生生弄掉一隻手臂的事情。
她的父親,當時本來就是擔心內疚那個員工的事情,不久前才去醫院探望過那位遭遇不幸的員工。結果只那麼一下,他當時就急火攻心,直接被氣倒了,而後就是長達的三年多的中風偏癱。要不是當時他們家算有錢,一出事她媽媽就帶著父親四處求醫,後來他父親也不會那麼快就慢慢好轉的。
反正這個地方,確實也是特別重要的地方。
一行人來到郊區的時光傳媒印刷公司時,看到那老舊的廠房和辦公樓。以及看著跟那些機器房子一樣明顯有些年紀的,幾十個工廠管理層,以及遠遠看著他們的那些明顯上了年紀的一群工人們。薛綿其實就已經明白,她爸爸為什麼會一直反對董事會的意見,一直堅持把這個廠子繼續開下去了。
因為這個廠子的管理層的平均年齡是45.5,而工廠的幾百名一線工人的平均年齡是39.5,總之這是一個明顯有點老齡化的工廠。按照她爸爸的意思,這些人其實都是年輕的時候,或者比他還小的時候,他親自招聘到這個公司的。那個時候,他承諾過大家,會帶大家奔小康過好日子的。所以在未來的日子裡,只要他們還能幹。他就一定會把廠子開著,讓他們一輩子都幹著。
一個成人的黃金年齡是17歲到40歲,而這裡面一直沒有選擇離開的那些老員工。恰恰是她爸爸,在年輕的時候招聘的那些年輕員工們。如今他們老邁了,能走出去的,有能力的自然已經走出去了。而留在裡面,一直勤勤懇懇的,他怎麼捨得讓大家在這個年紀沒有工作。
自己的父親,有時候是特別感性和懷舊的。關於這個,從她父親留住她家的第一個房子,留住他第一次打工的咖啡廳時,薛綿就知道了。
所以自己父親,一直希望這個地方能重新好起來。就算不好起來,他也會一直保留這個地方。關於這個,薛綿從很早以前就知道的。
“老范,老劉,這是我的女兒綿綿。我把她給你們帶過來,希望你們能幫我好好帶帶她。”
到了這個地方,她爸爸的神態舉止,看著特別放鬆了。在看到那些人時,他甚至笑著跟他們握手拍肩膀了。
薛綿看著自己父親的態度,自然照樣學樣,好好的跟那些人握手打招呼了。
可能是老企業的緣故,這裡的員工,上到坐辦公室的,下到工廠搬東西的,全部都穿著藍色的工裝工褲。只是辦公室的人,工裝上衣和褲子上都有一條白色的斜槓線。而工廠工人身上的衣服,則是純粹的藍色。
印刷廠的范廠長,老早就應該收到她爸爸的信息了。等大家進了廠子的五樓辦公室後,他就說著等候多時的話。最後還跟她爸爸報告起工作,說前一段時間春招他給企業招了三十個大學生的事情。
“有了這些年輕苗苗,我們印刷廠的整體年齡就能下來一點了。現在的企業都搞改革,我覺得公司多招一些年輕孩子,沒準就能給企業帶來一點轉機和活力。就是不知道這些孩子,最後能留下多少。”
在匯報工作時,老廠長說著說著,還把一支煙給到了自己父親。
薛綿本來不想管自己父親抽菸的,但在對方抽到第二根時,薛綿還是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而一聽到女兒的聲音,這陣子被管著的薛爸尷尬的笑笑,然後就條件反射的把手上的香菸按掉了:“把新員工的工資提高一點,提高到平均水平以上。咱們這裡不是還有空著的辦公室嘛,到時在給他們弄個休息室或者宿舍什麼的。只要工資高了,條件合適了,讓他們看到希望了,他們自然會留下的。而且一個企業,有點員工流動也是正常的。現在的年輕人不比以前,到他們這輩,他們已經沒有了,待在一個企業就待一輩子的想法了。對他們來說,現在是合適就干,不合適就不干,這也不能強求的。”
薛爸跟范經理聊了一會,之後就給開始安排薛綿工作和職務了。
總之一句話,薛綿是年輕人,薛爸希望,她進薛氏的真正第一步,就是從這裡開始。時光印刷雖然小,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薛爸的意思,其實就是看薛綿來這裡了,能不能給這個苟延殘喘的舊企業帶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最後即便她不能改變什麼,薛爸也認為,她能在這裡看到一些和學到一些更深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