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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辛抬眸看向商音,眼中飛快划過什麼,笑了下,抬手拍了拍懷中的小狐狸球,就見那小狐狸腦袋一縮,尾巴一卷,徑直消失在帝辛的寢殿裡。
帝辛輕聲道:「世間獸類太過膽怯,也唯有青丘的狐狸能面對寡人從容淡定些。」
商音嘴角微抽,十分直白道:「那是因為朝歌王宮之中的炮烙烤雞帶有百姓信仰之力,它們每次來總能叼兩隻離開,於修行大有增益。」
青丘狐狸根骨不佳,白小九這簡直就是在換著狐狸崽的薅帝辛氣運。
帝辛朗笑出聲,笑到一半氣息不暢,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按理來說,帝王寢殿不該四下無人,想來是帝辛早知今日會有故人來訪,特意命宮人全部退下了。
商音走過去,抬手撫過帝辛肩頭:「我如約而來。」
帝辛身體一輕,只覺得身體從未有過的輕盈有力,有種回到而立壯年時的錯覺。
但只是短短一瞬的晃神,帝辛便很快從那種衝擊中回神,看向商音。
「尊者一點都不曾變。」
他笑了下,做了這麼些年的人族之王,周身的帝王之威比之當年更甚。
商音打量著帝辛,沉默了一下。
帝辛卻是再度笑開:「尊者還是這般好顏色哈哈哈哈……」
商音坦然點頭承認。
兩人又零零碎碎說了些故人,說商容,說比干,說姜子牙,說申公豹……最後,帝辛提起了伊弦。
「尊者雖好顏色,卻實則專一不移。」帝辛想到曾經動過拜相心思的那位年輕郎君,嘆道,「伊弦便是先生罷?」
「尊者此次前來,他竟沒有相伴尊者左右?」
商音似是有些意外帝辛會提及鴻鈞,回道:「他與人族再無因果,不欲見你。」
「不過朝歌建有女媧廟,他或會興起,前去一觀。」
商音說完,停頓片刻,道:「你有關於他之事想說給我聽?」
帝辛似垂眸想了想,不答反問:「尊者在……時,可做過什麼關於人族之事?」
帝辛說出的時間讓商音愣了一下,回憶片刻後,才將帝辛所說的人族年曆與自己的記憶關聯。
那個時候,大差不差,應當是她握著鴻鈞手中因果劍,將人族與鴻蒙意識的因果關聯徹底斷開之時。
帝辛雖問了問題,但卻並沒有一定讓商音回答的意思,而是繼續道:「那日,寡人略有所感,直覺人族有什麼變得不一樣起來,但若是細細品味,卻無法追其根源。」
「但在那之後,凡人族建城棲息之地,少有妖族仙人出現,偶有修道者路過,也不會過多停留。」
「寡人曾命聞仲調查,這才得知,自那日之後,妖精鬼怪之流,若傷人族,則有反噬,修道者若與凡人接觸過密切,亦會損傷修為。」
「一時間,凡人竟輕而易舉與妖精仙鬼之流逐漸淡去關聯,涇渭分明。」
這本是帝辛著手要做的事情,卻沒想到突然有一日,就這樣水到渠成的實現了。
商音道:「這樣不好嗎?」
帝辛回:「是很好,但寡人必須要知道,這般的好,背後又標著如何的重量。」
天不會無故憐愛世人,聖人也不會注意到對仙妖而言的小事。
這樣的結果,所得益的,只有人族。
但帝辛不相信這世上會有無緣無故的饋贈。
「寡人這些年一直不曾放下此事,回頭看去,卻發現總有一雙手在撥動什麼,算計什麼。」
帝辛的聲音很輕,語速很慢,但字字句句都在深思熟慮之後。
「寡人有幸被先生教導十餘年,很快,便找到了些許先生留下的影子。」
「這實在很不容易。」
帝辛這般說著,面上卻浮現出笑意,眼中像從前那般流轉出些許傲然與自得。
「先生行事向來不著痕跡,行一步,卻讓凡人窺探一生只能探尋些許皮毛。」
商音明白帝辛為什麼一定要在現在問出這個問題。
因為現在在她面前的,是人王帝辛,是人族的帝辛。
當這一段旅程走到盡頭,帝辛將會踏上另一端旅程,而那個時候,人死如燈滅,帝辛不再是人王,不論是人族還是商朝,都與帝辛再無關聯。
最終,從未對任何人說過此事的商音,還是給了帝辛這位人王唯一的例外。
她道:「那日,的確是他有意算計,將人族排在靈力爭奪之外。洪荒界將亂,此舉會最大限度不讓人族受難,但作為交換,人族後人也要擔負起順應劫難之責。」
「如何擔負?」
「屆時商朝已滅,自有後朝帝王擔憂。」
商音的話冷酷而清醒,帝辛側首沉思片刻,竟真的放鬆下來。
他已經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將來的事情,便留給日後擔當大任的人王罷。
總要留些壓力給子孫後代才是。
知道至少百年內人族不會有大動盪,帝辛不再操心人族之事,反倒話音一轉,竟問到了商音的頭上。
「說起來,寡人實在好奇,在尊者眼中,先生究竟是何模樣?」
商音:「?」
還從未有人問過商音這樣的問題。
大概在所有人眼中,鴻鈞實在是太過多變且把控的存在。
商音倒是當真仔細思索了一番,而後回答:「很漂亮,很漂亮的那種素白小蛇,會在蹭你的時候想辦法焐熱自己,假裝血和其他生靈一樣,也是滾燙的,擔心你會因為冰冷的鱗片而懷疑他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