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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不敢大意,在那花帽裹挾著聖人之力襲來時,手中金箍棒橫在身前,將花帽正正抵擋在外。
只是那花帽看似柔軟輕盈,實則剛硬沉重,與金箍棒這樣的至寶相抵摩擦時竟然發出兵戈摩擦之聲!
時隔百年,悟空再度感受到曾經五指山壓下時的沉重壓力,他低吼出聲,攥著如意金箍棒的手指寸寸收緊,雙眼迸發出金光。
「還想再來一次?」
「俺老孫怎麼可能會蠢到在一個坑裡——」
悟空手中金箍棒驟然縮小,在那花帽憑空一滯之際,金箍棒又陡然放大,一棍敲在了聖人之力與天道規則之上!
「再、摔、一、次——?!」
花帽的偽裝褪|去,金色的佛箍被金箍棒高高挑起,在唐僧八戒沙僧和白龍馬駭然地注視下,在悟空金光閃動地視線壓迫下,在商音面色平靜地注視下,在漫天仙佛沉默地注視下——
一點一點化作金色的齏粉,於日光下轟然炸裂,散落成白日星光,紛紛揚揚。
隱身在一側的商音勾起唇角,抬手將鬢邊碎發別至而後,走進樹葉沙沙作響的林間。
陽光不躁,微風正好。
商音回到須彌天時,竹屋前的梨樹下只坐了鴻鈞一人。
鴻鈞的身側懸著一面靈鏡,靈鏡中的畫面恰好是正在對峙的悟空與唐僧。
商音腳下一頓。
桌上的茶壺中隱隱飄出木槿花的淡香氣。
鴻鈞面上暈開一絲笑意,輕聲道:「阿音應當是偏愛這木槿的,嘗嘗看?」
商音笑了,走過去,在鴻鈞對面坐定。
她揭開壺蓋,裡面是一朵舒展開花瓣的重瓣木槿花。
重瓣的木槿花比起木槿,更加耐寒耐旱,不論栽種在何處,都像是蘊含著一種溫柔的堅持,迸發出勃勃生機,卓然綻放。
是她簪在白骨精鬢邊的花。
商音將壺蓋放回去,看著鴻鈞為她倒了一杯木槿花茶,興味發問:「你看到了多少?」
「還好。」就像是當初商音回答伊弦時的答案一樣,鴻鈞溫聲淺笑著回答:「不過就是一時興起,看了夫人一整日罷了。」以商音如今的修為,旁人很難追蹤其行蹤,但鴻鈞和商音有元神契在,若是當真想看,便能成為那唯一的例外。
鴻鈞輕輕嘆息一聲,但那雙眼睛裡卻盛滿了一種久違的光芒。
「若非此番,我還不曾知曉,原來阿音這般認真布局起來,竟是連我也能算計在內的。」
商音將鴻鈞勸出了這場局,但她自己,卻根本不像她說的那般不在局中。
甚至於,封神之後,商音流連洪荒大地,行走於九洲人間,也根本不是遊山玩水。
她在看,也在等。
不僅僅等西遊量劫,還在等一個最恰當的朝代,一個最恰當的時機。
亦或者,在等待一股力量的醞釀。
為此,她騙過了鴻鈞,騙過了鴻蒙意識,騙過了通天,騙過了女媧……騙過了所有局中生靈。
鴻鈞看著她。
他在探究商音入局的緣由,也在懷疑商音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算計眾生。
她本不該有什麼執念,為何要如此謀劃?
謀劃的目的又是什麼?
商音讀出了鴻鈞眼中的光芒。
不是從前的溫和包容。
而是從鴻鈞那習慣掌控的本性中,試探而出的探尋與警惕。
是棋逢對手的戰慄與興奮。
商音伸出手,手臂越過擱在兩人中間的石桌,指尖輕觸在鴻鈞的眼角。
她的指尖泛著粉意,他的眼尾也暈著緋色。
這般像是野獸捕獵一般的眼神,果真最是好看。
商音笑了。
這一笑,眸如彎月,唇若丹霞,顯得嫵媚又純真,透著一股令人心醉的吸引力。
「郎君莫非不知,只有像我這樣連說些小謊都會流於面上的純,才最能騙過這世間的絕頂聰明人?」
「畢竟,只要騙過了我面前這個絕頂聰明人,便算是騙過了所有的局中人。」
她定定瞧著他的雙眸,含著笑,輕輕一揚眉。
「既然被發現了,那,郎君要不要猜猜看,我因何如此?」
商音的小指勾起鴻鈞的髮絲,於指間纏繞。
「又是……從何時開始?」
鴻鈞抬手握住商音的手指,指腹一點點細細摩挲而過,目光最終停留在商音額間,眼瞳幽深。
她眉間的那一點硃砂,紅得那般赤熱而濃烈。
第100章
這顆硃砂,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鴻鈞垂眸思索。
漫長的記憶飛快在腦海中閃過,最終停留在須彌天真正出世的那一日。
那時的須彌天並未脫離洪荒,須彌天的生靈、草木、山川湖海都與洪荒有關。
商音想要立須彌天,必須還上須彌天欠洪荒天地生靈的因果。
而那時五弦琵琶魔弦未成,是羅睺強行凝了琴弦,將心魔之力借給了商音。
羅睺的心魔道並非只針對人族,世間生靈,有靈智者便有欲,有欲便有求,有求而不得便生心魔。
馭心魔者,必入魔。
當初將漫天柳葉送入洪荒生靈元神的,是商音聽到洪荒萬千生靈的欲求與願力而凝聚成的心魔之力。
當時的商音並未成就大道,強行駕馭這樣的力量,絕無可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