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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把三十五個人都仔細看了個遍,洛秦天才長長舒了口氣。
還好,這裡面沒有他母親。
這些人里十分之九的人他都認識,即便他們變年輕了,皮膚變得細嫩,可骨相改變不了。
這裡面有他的外遠祖父、外太|祖父……有他的外曾祖父,甚至還有他的外祖父。
每次自己跟著母親回白家時,這些長輩都是慈眉善目地將自己拉到面前,笑得和藹可親。
他還記得幼年時被外曾祖父叫到書房中,書架上那一摞摞的,都是白家人所寫的養生長篇巨作。明明已經一百五十歲可絲毫不顯老的外太|祖父白遠高倚著窗台,一曲《將進酒》唱得大氣磅礴,仿佛他就是戰場上揮灑著汗水和血水的真漢子。
那時,他覺得,英雄大約就是這樣。
武能上陣殺敵,文能以字造福人類。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偽裝被玄無極野蠻地、毫無技巧可言地撕扯了開,血淋淋地暴露在了眾人眼前。
昔日那個養生世家,原來真面目是一群吃人的惡魔。
洛秦天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玄無極站在一片建築尾料中的質問:「如果是至親犯罪,你是否還能做到公平公正。」
玄明楷自首後他以為玄無極說的是玄明楷,可現在他才知道。玄無極意有所指,當時的他,已經預測到了今日發生的一切。他給了自己警告,但自己並沒有放在心上。
就算他放在了心上,白家也挽回不了什麼。
看著這滿是枯骨殘骸的山洞,白家人在這座詭異的祭台上做了多少次法事已經不得而知。這些枯骨雖不是人類的,但早已悄然奠定了他們的罪惡。
——如果至親犯罪,你是否能做到公平公正。
他能嗎?
洛秦天在心裡默默反覆咀嚼著這句話,心中已是百感交集。
他能。
可這短短兩個字,又有多少無奈和嘆息包含在其中?
金玉其外的白家,敗絮早已滲透全身脈絡。如果白家是這樣,那當初玄無極所說的四大家族土崩瓦解的意思,是不是指除了白家以外,洛家、林家、玄家同樣有這種邪惡存在?
一股寒意順著背脊爬上四肢百骸,洛秦天遍體生寒,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他現在已經恨不得插上一對翅膀,立刻飛回洛家,告訴他父親玄無極曾經的告誡!
大口深呼吸幾下,洛秦天將視線重新放回到了地上這堆人面前。他在人群中又找了一圈,發現並沒有那個穿著黑斗篷的人。
那個帶著俯瞰師印記的男人逃跑了?
洛秦天看著這狼藉地獄的景象,又想起今天下午在直播間看到的畫面,腸胃一陣作嘔。
洛秦天一度在想,玄無極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如果他不是故意的,又怎麼解釋直播間裡的那些畫面。可如果他是故意的,誰又會拿自己的生命為代價開玩笑。
神機妙算未卜先知的玄無極不知道有沒有預測到,他今天下午那一場特殊的「直播」,已經將微博和直播平台變成了數億人的狂歡,最後甚至因為訪問人數過多而導致了後台崩潰。
洛秦天自嘲一笑,玄無極怎麼可能算不到。
自從上次那個囚禁案他就看出來了,玄無極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大眾的面前,將那些偽裝的美好無辜的人全部推到陽光之下,先將他們高高捧起,再用力撕去他們的外衣,狠狠摔在地上。
嘖嘖,這個惡趣味,比沈屹還要過之而無不及。
一想到那個看起來正直無害的俊美青年,洛秦天不由打了個寒戰。
看起來沈屹對玄無極過分上心,也不知道沈屹有沒有發現他的惡趣味。
呵!
玄無極折磨折磨那個心高氣傲的沈屹,倒也不錯。
……
周凱從反光鏡看向後面的玄無極和沈屹,欲言又止。
警車裡一片低氣壓,明明是盛夏之時,就算下雨空氣也是悶煮般燥熱。可周凱卻覺得遍體生寒,一股涼颼颼的冷氣從褲腿往胸膛里鑽。
又是一絲涼意灌進來,周凱忍不住打了個寒蟬,「沈醫生,你覺不覺得今天有點冷啊。」
沈屹只是低下頭撫摸著玄無極的臉頰,動作輕柔,指腹沿著青年潔白的額頭緩緩下移,鄭重其事的模樣似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品。
「混帳,竟敢對主人放肆!看我凍住你!」壽靈又大叫了一聲,燃著綠色的火焰滿車子的胡亂飛竄。火焰所經之處燃起了綠幽幽的火苗,火苗燃燒之處周圍全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沈屹並不理會壽靈,相反的,他炫耀一般將玄無極又往自己懷裡攏了攏,將他緊緊圈在自己的臂彎里。
周凱釋懷了。
果然不是我自己覺得冷,沈醫生都凍得抱著玄無極取暖了。
放心大膽地打開了暖氣,周凱開著警車如拖著紅藍搖曳長尾的流星,飛速穿梭在柏油馬路上。
三十分鐘後,周凱圓滿地完成了任務,將沈屹和玄無極送到了沈屹實驗室,「沈醫生,要不要幫忙?」
沈屹想了想,點了點頭,「還真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周凱嚴陣以待,目光灼灼望向沈屹。
沈醫生可是他的偶像,年齡和自己一樣大,可他們兩人之間的差距卻可以用銀河來形容。他和頭兒是至交好友,平時偶爾會來局裡幫頭兒的忙,那時候他也只敢遠遠地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