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①⑧章
曉佳這時才反應出自己剛才的表現有多荒唐,眼見毛哥有將誤會擴大化的趨勢,她趕緊將功贖罪:「不是不是,這是棠棠自己摔的。」
「摔的?」光頭從毛哥身後擠過來,對著季棠棠看了半天,然後白了曉佳一眼,「這話也就蒙蒙你這樣的了吧?摔的打的都分不清,這能是摔的嗎?」
季棠棠沒吭聲:毛哥光頭他們見多識廣,「摔傷」的說法果然也就只能蒙蒙曉佳了。
「打的……」曉佳一下子糊塗了,「誰會打棠棠啊?」
不說還好,這話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聚在了岳峰身上。
事情居然進展到如此滑稽,季棠棠猶豫著是不是該站出來澄清兩句:如果她說不是岳峰打的,大家一定會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到時要怎麼解釋呢?但是如果不站出來解釋的話,岳峰豈不是太冤枉了?
一時間進退維谷,沉默著沒有立刻說話。
但在其他人看來,沉默就是一種默認。
光頭看看季棠棠又看看岳峰,一張嘴張成了o型,反應過來之後,一拳搗在岳峰肩上:「不是吧,你也太慫了,怎麼著也不能打女的啊。」
岳峰忽然就怒了:「我看她不順眼,不行啊?」
說完一把推開光頭,轉身大步離開,留下屋內的一幫人面面相覷,頓了幾秒之後,苗苗追了過去。
季棠棠沒想到岳峰會這麼回答,驚愕之餘生出好多感激來,她慢慢撐著床面站起身,用手背碰了碰唇角——剛摔了那麼一下,好像又帶到了傷口,唇邊火辣辣的疼。
光頭先開口,與以往的不耐煩不同,態度分外客氣:「棠棠,你看這事……」
自家兄弟打人,他總得說和說和,一邊說和還一邊拿眼色示意雞毛,意思是:別我一人著急啊,你也上啊,說兩句好話能死啊?
雞毛難得和光頭心有靈犀,清了清嗓子,正要上前,身子一晃被毛哥給拉住了。
「你們別杵著了,讓棠棠休息。曉佳,你和羽眉在這陪著吧,出門在外,互相照應一下。」
語畢連拖帶拽,把雞毛和光頭兩個拉出去了。
光頭很是不服氣,一路上都在努力掙脫毛哥的狼爪:「我那是為峰子說話,這臭小子打人了你知不知道?你別看季棠棠不做聲,心裡不定盤算著怎麼報復岳峰呢。這種大城市來的,可會維權了,動不動就要告上法庭你懂不懂……」
話還沒完,腦門上挨了毛哥重重一記,砸的眼前直發黑。
光頭還沒來得及發火,毛哥先火了:「你豬啊,那能是峰子打的嗎?自家兄弟你還不知道?他打過女人沒有?再說了,你沒聞到酒精味?峰子打她,還備下了酒精給她擦傷?他有病啊?」
「那峰子……明明就是……承認了的。」光頭有點懵。
「所以才不對勁啊,明明不是他打的,他為什麼要承認,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
一直被拽著的雞毛若有所思,過了會他鄭重看光頭:「大人,此事必有蹊蹺。」
光頭很讚許地拍拍雞毛的肩膀:「元芳,你說的對!」
毛哥徹底沒語言了,過了片刻,他給兩人下定義:「你們就是豬,兩頭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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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季棠棠沒下來,烤串剩的太多,權且當飯,間或就兩口酥油茶,苗苗聞不慣酥油味,和岳峰兩個遠遠坐到角落裡低聲說著什麼。羽眉坐在靠窗的位置,和曉佳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但明顯的心不在焉,目光一直往角落裡溜。
溜了幾次之後,曉佳不樂意了,伸手叩桌面:「喂喂,還惦記著呢,賊心不死啊。」
羽眉不自在,拿話題遮掩過去:「我就是奇怪,岳峰好端端的,幹嘛要打棠棠啊?」
一提這茬曉佳就滿頭包:棠棠從峽谷回來之後臉上就有傷,應該不是岳峰打的。但是岳峰又當著大傢伙的面承認了,這不合理啊,難道是季棠棠在峽谷的時候他追過去打的?但那個時候他不是接苗苗去了嗎?
曉佳覺得腦子不夠用了,明智地不去接這個茬,低頭擺弄了一會手機之後提醒羽眉:「飛機是後天的,明天無論如何都該走了。」
羽眉愣了一下,眼神很快黯淡下去:「知道了。」
看她這副模樣,曉佳也有點難受,伸手出去拍拍她手背:「別想了啊,追不到就追不到吧,再說人家都複合了,更沒你什麼事了。」
羽眉的眼圈漸漸紅了:「不是都分手了嗎,又巴巴追過來幹嘛,我見到岳峰的時候他是單身啊,有本事當初就別分手,我也不得對岳峰起什麼心思。」
曉佳呻吟一聲,腦門兒直磕在桌面上:「這神一樣的邏輯啊,我給你跪下了行麼。」
再抬頭一臉的鄙夷:「如果棠棠也在樓下,我肯定不跟你一道坐,丟不起這人。」
曉佳的話提醒了羽眉:「棠棠也挺怪的,她一點也不像遊客。到了尕奈之後也不說去景點玩,每天都往峽谷里跑,峽谷里有金子是怎麼的?」
「人家就這性格唄,」曉佳對季棠棠的印象倒是挺好的,「你上次不是也說了嘛,沒準她是失戀了,行為比較反常。不過我倒是覺得棠棠挺好的,人也好看,我要是男的,我才不會甩她。」
羽眉酸溜溜的:「好什麼呀,女的不能只看表面,沒準她性格糟糕呢,所以才被甩了。還有啊,岳峰好端端幹嘛打她啊,肯定是她自己有問題。」
曉佳沒說話,定定瞪了羽眉足有五秒鐘,羽眉讓她看的心裡發毛:「又怎麼了啊?」
曉佳沒好氣:「你家開醋廠的啊,逢人就潑不花錢是吧,你針對苗苗也就算了,你跟棠棠較什麼勁啊?嫉妒她被岳峰打啊?那你也讓岳峰揍你一頓啊。」
……
臨近夜半,一干人陸續起了散場子的意思,毛哥懶得挨桌收拾,勒令大家發揚學校里的食堂作風,自覺自愿排隊把釺子統一送交吧檯,羽眉和曉佳覺得分外新鮮,嘻嘻哈哈鬧著要插隊,雞毛和光頭也有點來勁,說死就是不讓加塞,一時間說說笑笑熱鬧的很,苗苗挽著岳峰的手臂在邊上看的樂呵,不時掩著嘴笑。
正鬧的嗨,季棠棠從樓上下來了。
她一下來,樓下頓時就安靜了。
她重新收拾過,整個人比先前精神很多,衣服理的熨帖,換了條軍褲,褲腳處收口塞在高幫的登山鞋裡,鞋帶順著鞋面的鉚釘扣綁勒緊,整裝待發的架勢,壓根不像是夜半要休息了。
每個人都在打量她,她卻誰都不看,像是樓下的熱鬧跟她全無關係,她繞過眾人直接走到吧檯面前,放了錢在桌上:「毛哥,給半箱青稞。」
毛哥愣了半天,開口時,說話都打磕巴:「半箱?那得一打呢。」
「嗯。」
「你喝?」
「我喝。」
「現在喝?」
「現在喝。」
毛哥空張著嘴不知道接著該說什麼,雞毛提醒她:「棠棠,散場了已經。」
「我就等著這時候呢,一個人喝酒,清靜。」
「一個人喝酒多沒勁啊。」
「失戀了,就想一個人清靜。」
都這麼說了,大家就不好再置評了,年輕的男男女女,失戀了就好比天塌下來——季棠棠的表現已經算很節制了,比她鬧的更荒唐過分的多了去了,她只是不想讓人打攪,他們總得知趣不是?
羽眉得意地朝曉佳遞了個眼神,那意思是:我就說吧,果然是失戀了。
毛哥心裡直犯嘀咕,還是彎腰從吧檯底下抬了半箱青稞酒給她,季棠棠從吧檯面上接過來,正想轉身,雞毛忽然說了一句:「我也是單身啊。」
苗苗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岳峰瞪了雞毛一眼:「你從小到大都單身,你有不單的時候嗎?」
這一下直戳痛處,雞毛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登時就蔫了。
季棠棠低著頭,唇角彎起一抹很淺的弧度,然後抱著酒走到角落裡,背對著大家坐下。
毛哥趕人:「走了走了,睡了睡了,樓下留給傷心人,別杵在這礙事。」
腳步雜沓,每個人都很知趣的離開,毛哥最後走,他問季棠棠:「丫頭,大燈還要嗎?」
「不要了。」
毛哥猶豫了一下,伸手撳了燈。
廳堂里一下子就暗下來,黑暗從周圍慢慢圍攏,季棠棠抱著膝蓋坐在椅子裡,好一會兒才彎腰箱子裡拎出一瓶酒,左手沿著瓶蓋的鋸齒處慢慢摩挲,右手從口袋裡掏出軍刀,起出開瓶器。
正將啟口對準瓶蓋子,外頭忽然又傳來腳步聲,腳步聲在身後不遠處停下,感覺很熟悉,應該是岳峰。
果然,岳峰的聲音響起:「樓下兩扇門,我都上了鎖,有事的話,你就出聲。」
季棠棠沒吭聲,她右手用力,咔嗒一聲響,青稞酒的金屬瓶蓋打著旋兒落到地上,拎起來仰頭喝了一口,味道很澀,酒精度雖然只有十一度,在這樣很冷的夜晚,卻帶著一股火辣勁兒直澆到胃裡去,辣的她眼淚都出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提醒岳峰:「知道了,晚上都別下樓,就算聽到動靜……也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