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鑽石點播小劇場之鴨梨兔子番外5000字不喜勿入
端陽五月,荷花開,暖風襲人,人自醉。
分明是夏日裡的大好時光,楊離口中卻吟詠不出應景的風雅,肚子裡倒是煞風景的傳來了一串咕嚕咕嚕的聲音。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楊離難為情的捂住了肚子,只把眼睛放到了平靜如鏡的河面上。蘇逸之斜倚在青草堆里,嘴裡悠閒的吹著口哨,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正穩穩的握著一個自己做的粗糙至極竹子釣竿兒,翻著桃花大眼,回頭望了楊離一眼,微微一笑,道:「鴨梨,你可是肚腹飢餓,想吃點甚麼?」
楊離一聽,忙點頭道:「今日已然過了午,水米也還都不曾沾牙,恁地不餓?兔子,魚兒咬鉤了不曾?」
蘇逸之眯著眼睛笑道:「你枉為一個喝過墨水的,殊不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於山水之間,漁翁之意自然也不在魚,在乎於惠風和暢了。」
楊離瞪大了眼睛,憤然道:「眼看著這個月的餉銀,也不知道給你花到了何處去,惠甜家的酒館,也再不肯佘給咱們白喝了,你只管在這裡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小生可要去尋些個能填肚子的去了。」說著邁開腳步,逕自去了。
蘇逸之也不理,自己只管看著水底的游魚,魚兒不是不咬餌食,而是將餌食慢吞吞的啄食乾淨了,自己個兒悠閒的又遊走了,蘇逸之知道什麼時候拉起鉤子來合適,可是偏偏就是不拉。
不多時,蘇逸之突然聞到了一陣香味,這香味一時間將蘇逸之肚子裡的饞蟲也勾了起來,他粥一皺鼻子,坐直了身子一看,只見不知什麼時候,楊離正蹲在樹林子裡,升起了小小一個土灶,土灶上插著幾個竹枝子,竹枝子上串著滿滿的花里胡哨的東西,烤的有聲有色,有滋有味。
蘇逸之那裡還坐得住,竹子釣竿兒一丟,便急急忙忙的追了過去,道:「好哇,今日裡,你倒是吃起了獨食來了!這是什麼東西,香成這樣,給本捕頭嘗嘗!」說著便要動手去奪那串東西,楊離卻沉下臉來,道:「這般的厚臉皮,也只有你做得出來的!蘑菇竹筍四處都是,你何不自己去採摘了下來?我與你說,除非你拿了一鍋魚湯來換,如若不然,還真就不給你了。」
「鴨梨,你說的這是哪裡話!」蘇逸之涎著臉只是去搶:「本捕頭知道素來你這手藝,怕是比一般的老娘們兒還強些個,大不了,下次往煙雨閣里去,本捕頭去點了雲舒姑娘陪你就是了……」
「小生對那些個鶯鶯燕燕可沒興趣,有花酒,你只用自己的餉銀自己去吃!」楊離顯然並不買這一套,劈手將蘇逸之死死攥在手裡的竹枝子奪了回來。
「咦,」蘇逸之一雙眼睛只是盯著哪一串兒的烤串兒最大,張嘴便說道:「你對鶯鶯燕燕沒興趣,難不成只對本捕頭有興趣?去了煙雨閣也不見你點姑娘,本捕頭知道了,你八成早看上了本捕頭的絕世風姿……」
「呸……」楊離一張白淨淨的臉龐當真火燒雲一般的紅了起來:「你這嘴裡,難不成就沒有一句正經?」
「好香……」一個怯生生嬌滴滴的女孩兒家聲音卻響了起來:「這個,是什麼呢?」
蘇逸之與楊離回頭一看,只見竹林子裡,出來了一個嬌俏俏的小姑娘,穿著碧色的衫子,身材纖細,也如同一棵青竹一般,清爽可愛,正一臉可憐相,水汪汪的杏子眼目不轉睛的只是盯著這一串串的烤串兒,好像還忍不住吞下了一口口水。
這小姑娘穿的衣衫也是相熟的梅菜一般,是素淨的家常半舊衫子,歲數不過十五六,頭上也不見有上門值錢的首飾,冷眼看上去,倒像是那個大戶人家的小丫鬟。
楊離望著她那副模樣,卻也不知道為何,居然覺得可憐可愛,想想自己方才餓的成了那副模樣,更是同情起來,不假思索的便將一串兒最飽滿的給了那個小姑娘:「你吃吧!」
那個小姑娘一聽,又驚又喜,忙小心翼翼的接過來了那串東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東西一進嘴,臉上登時浮現出十分滿足的模樣來:「都說不加作料而五味俱全的,唯獨只有螃蟹,可是這蘑菇青筍,也是不遑多讓,委實是難得的新鮮滋味!」
「你倒是個會吃的……」蘇逸之一看那楊離分神,忙也伸手去拿竹枝子,還是給楊離一巴掌打了下去:「不勞而獲,你吃了安心麼?」
「怎的不安心?」蘇逸之憤憤然的看著那個小丫頭,道:「怎地她要你就給?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麼?我也是錯看了你,整個兒就是重色輕友見利忘義的急色猴子……」
那個小姑娘只是笑吟吟的吃著,看著兩個人鬥嘴,道:「你們兩個,倒是當真是天造地設……不,是實力相當的一對友人啊!」
「誰跟他是友人?」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不過是同在一處混口飯吃罷了!」
「一起混飯,那就一起吃罷!」這個小姑娘倒是替那楊離做了主,自取了烤串兒與了蘇逸之,笑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又不是成親,你說的這是個甚麼怪話?」蘇逸之眼疾手快的接過了那烤串兒,怕那楊離搶回去似的先用力一咬,燙的「嘶嘶」直吸氣。
楊離倒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笑吟吟的小姑娘,問道:「姑娘,你怎生往這人跡罕至的地方來了,不害怕麼?」
「有什麼好怕的?」那個小姑娘答道:「素來只有人怕我,我倒是不曾怕過人。」
這話一出口,蘇逸之不由也愣了,道:「委實是個奇女子,居然張嘴說得出這般狂話來,你倒是說說,你是個什麼來頭?」
那小姑娘甜甜一笑,道:「這個麼……說出來,只怕你們要掃興的,今日裡,不談出身,只談美食美景,可好?」
「姑娘倒是灑脫之人,」楊離笑道:「跟我們一個熟人一般,也倒是好交往的。」
「你說的熟人,難不成是點心鋪子的傻梅菜?」這個小姑娘用手帕子捂著嘴嘻嘻的笑了起來:「怪道呢,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怎地,你也識得梅姑娘麼?」楊離眨眨眼睛,心想,那位龍神使者,雖然是個小姑娘,倒是還真有這交友滿天下的本事。
「也算是吧!」那個小姑娘吹了吹手裡早凉下來的烤串兒,道:「在這玄陰地里,不認識她,倒是個稀罕事情。」
「哦……玄陰地?」蘇逸之眨了眨眼睛,甚麼也沒說。
楊離倒是聽不出甚麼異處,還熱絡的問道:「姑娘,你也住在紫玉釵街麼?」
「是啊,一直住在這裡,你別說,這裡雖說是個煩擾塵世,到底有個人情味兒。」那個小姑娘老氣橫秋的語調與稚嫩的面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我就喜歡這一點兒。」
蘇逸之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安安靜靜的吃著烤串兒,不時偷眼望著那想小姑娘,楊離倒是察覺出來了,偷偷的踩了蘇逸之一腳,使眼色讓他莫要出言調戲。蘇逸之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轉而又問道:「對了,既然姑娘也是這裡的老住客,本捕頭倒是想著打聽一下子,三前門住著的那魏老頭子,可識得麼?」
「你說那個豆腐店掌柜的?」那小姑娘含笑道:「自然認得。前些日子,不是才失足溺水而亡麼!說起來,屍首找到的時候,都認不出原來的樣子了,當真是慘不忍睹,可憐可憐。」
蘇逸之笑道:「姑娘知道的倒是清楚的很,不過,裡面的內情不知道姑娘是不是也聽說過。」
「內情?」那個小姑娘皺起了眉頭,道:「人都死了,還能有甚麼內情?」
「內情就是……」蘇逸之神神秘秘的說道:「那個屍體,根本就不是魏老頭子,而是另有其人。」
「是麼?」那小姑娘露出饒有興趣的樣子:「這樣說來,倒是有兩種可能了,一是死了兩個人,那個人給誤認成了魏老頭子了,魏老頭子倒是還不曾尋得,二是那魏老頭子殺了人,倒是把屍體裝扮成自己,偽裝成自殺的模樣?」
「姑娘冰雪聰明,」蘇逸之笑道:「這件事情,不是還得問姑娘麼?」
「問我?」那小姑娘笑道:「死人的事情,跟我可沒關係。」
「話雖如此,姑娘不是親眼瞧見了麼?」那蘇逸之眯著眼睛,道:「能看見那起案子的,也只有姑娘一個,再沒旁人了,可巧今日姑娘賞光,居然給這烤串兒引出來了,再不問姑娘,那件事情可當真成了個無頭懸案了。」
「咦……」楊離在一旁,早便聽的傻住了:「兔子,難不成,你居然識得這個姑娘?奇怪,方才那個光景,也著實不像是熟人相見,還有,那件魏老頭子的案子,仵作驗了屍,不是說是喝多了,失足落水麼……」
那小姑娘也不去理睬楊離的絮絮叨叨,微微一笑,道:「不想,蘇捕頭果然一雙通靈好眼,既然認出了我,我也便不遮遮掩掩了,逝者如斯,說出來,也算是讓他們沉冤得雪。我的心愿,倒是也算是了了。」
「本捕頭知道你有這個心思,也不過是藉助這個機會就坡下驢,相信姑娘這般善良,也不會放任不管。」蘇逸之點頭道:「果然也是本捕頭不曾看錯人。」
「是啊……其實,我不愛吃肉。」那個小姑娘附到了蘇逸之耳邊輕言細語幾句,那一抹淡綠色的身影跟來時一樣突然,便憑空消失了,只有那烤串兒的竹枝子飄飄忽忽的落在了地上。
「誒?誒!」楊離一下子跳了起來:「這是怎地回事?」
「鴨梨,回衙門,叫幾個弟兄來!」蘇逸之又拿起了一串烤串大嚼起來,眼睛卻落在了胭脂河畔的一棵大柳樹上:「帶著兄弟們來,將這大柳樹下面的新土挖開。」
「可是……」楊離還想再說什麼,終究只是張了張嘴,一轉身,便急急火火的跑回到了衙門裡面了。
不多時,在一眾差役的奮力挖掘之下,果然在那大柳樹下挖出了一具衣衫尚且簇新的屍首,經過了魏老頭子家人相認,果然樹下的才是真正的魏老頭子。魏老頭子身首異處,死狀十分悽慘。
家裡人受了第二次打擊,哭的死去活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那水裡撈出來的那個呢?」楊離瞪大了眼睛:「這件事情,也太匪夷所思了……」
「有甚麼匪夷所思的?」蘇逸之翻了個白眼,吩咐道:「將報案說撈到了屍首的那個漁夫叫來。」
那個漁夫名喚羅大,聽聞蘇逸之找,周身顫抖著就來了:「不知道捕頭大人有何吩咐?」
蘇逸之望著那個羅大,一本正經的喝問道:「羅大,並不為旁的,只問你,你發現的那具屍體,究竟是誰?」
「是……是……這個小的也不知道,小的不過是聽說懸賞尋屍體,偏巧見到了水裡有那具屍體,自然前去報了官……」那羅大一雙腿打擺子似的,抖個不休。
「這件事情,本捕頭替你說了罷!」蘇逸之望著羅大,沉聲道:「聽說,你這一陣子,日子突然好過起來,置辦了不少新傢伙?那些錢,不是自別處,是在魏老頭子那裡摸出來的罷?你奪了魏老頭子進貨的錢,殺了人,心中惶恐,藏了屍首,卻也怕事情敗露,索性,便再變出了一個沒有傷痕,做失足落水模樣的屍首出來,李代桃僵,失了的銀錢,人們也只道是銀子沉,進了水底,不曾想到是謀財害命,我說的,對是不對?」
「這……」羅大忙哭喊道:「青天大老爺,我……我冤枉啊!您無憑無證,萬萬不找冤枉我!我是捉魚的,怎敢幹這種掉腦袋的買賣!還有,按您這麼說,落水的這另一個人既然死了,那怎生卻不見立案,沒人找尋?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還敢要證據?」蘇逸之跟衙役們喝道:「往這個羅大的漁船上搜一搜,瞧瞧是不是有一個魚刀?叫仵作對著那屍首的傷,驗看驗看,那把刀的刀口合不合?」
「是!」衙役們奉命下去了,這羅大的臉色早青一陣白一陣,沒有了人色:「這……這……」
過了一陣子,那衙役們來了,異口同聲的報導:「捕頭大人,仵作勘驗完了,說絲毫不差,那魚刀正是兇器!」
「好!」蘇逸之問道:「羅大,這下子,橫豎你是躲不過了,還不如,把事情和那溺水的屍首的來歷,一五一十招了來,好歹是個秋後問斬的罪,也少受些個皮肉之苦,你說是不是。」
羅大聞言,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湧出來,一下子爛泥似的癱軟在地,不出聲了。
審訊完了,原來那羅大那一日接了吃醉了酒的魏老頭子回家去,只聽魏老頭子滿口吹噓,說是自己如何有錢,一時間見財生意,將魏老頭子一刀砍在了脖子上殺了,又搜出了兜里的錢,索性將魏老頭子埋在了河邊的大柳樹下,可是再一想,也是心驚膽戰,日日睡不安寢,總怕魏老頭子的屍首給人尋得了,轉念一想,一不做二不休,倒是將一個外地來京,此地沒有熟人的客商給推下了水,過幾日,估摸著天氣熱,泡漲的認不出面目,便報了官,頂替了過去,仵作也說是意外,那魏老頭子的家人自然不認倒霉也不行了。偏生卻給蘇逸之瞧出了端倪來,可見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
楊離知道了以後,看著供詞,半晌說不出話來,蘇逸之笑道:「怎地,你可也是服了本捕頭?」
楊離只是搖頭,顫聲問道:「咱們遇見的那個小姑娘,該不會……」
「哈哈,其實本捕頭早就對這件事情有所疑心,無奈尋不得另一具屍首,不尋個目擊證人,如何破案?本捕頭早跟你說了,能吃這一碗飯的,自然須得有吃這碗飯的牙口了。」
「兔子,這件案子得了賞,可要去祭拜祭拜那棵柳樹大仙?」
「這倒是不用,咱們且去煙雨閣喝花酒,你再烤幾串蘑菇,也就是了。」
「可是,未免寒酸……」楊離頗有些過意不去的樣子:「畢竟幫了咱們這麼大一個忙,得了賞也豐厚……」
「嘁……」蘇逸之翻了一個白眼,道:「你忘了麼,那柳樹大仙不是說,她不愛吃肉的麼?」
「你記著旁人的愛好,果然倒是清楚。」楊離暗自想著:「小生喜好的,你卻從來不曾記得住……」
「走,鴨梨!」蘇逸之拍一拍皂衣上的灰塵,道:「花炊鴨子,醃臘肉,清蒸丸子八寶粥,你喜歡吃的,也就這幾樣兒了,咱們今日裡,去吃一個痛快再說!」
咦?楊離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怎生他果然記得清清楚楚,一個不落?
「你去不去?」還在發呆,眼前人已經施施然走遠了。
「小生去,兔子,等一等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