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如意郎君今何在
待進了煙雨閣,裡面燈火通明,傀儡師父們全忙著做演出之前的準備,我跟著幫了幫忙,到了開演的時候,卻見靈樞姑娘很有些心不在焉,一雙眼睛只是在恩客群里掃來掃去。
我順著靈樞姑娘的眼神往後面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今日裡,那愛臉紅的凌公子並不曾在平素坐著的那老座位上。不過蘇捕頭與那秀才捕快倒是不曾錯過,大概忙完了公務,也回到了此處。
其他傀儡師父倒是未曾看出異樣來,都在忙活著手裡的傀儡,今日裡的戲目,是一出《三英戰呂布》,傀儡師傅們都忙著在排兵布陣,而靈樞姑娘手裡拿的,正是那今日的重頭戲,呂布。
不大一會子,全然收拾停當了,敲鑼老爺子一聲鑼響,各個傀儡師父手裡的傀儡們也一個個緊鑼密鼓的舞動了起來。
幾位傀儡師傅操縱著劉關張三人打馬而來,靈樞姑娘手下的呂布舞動著方天畫戟上前迎戰,關公自左側劈下了青龍偃月刀,呂布將那青龍偃月刀一格,便格了過去,劉備將雙股劍舞動的虎虎生風,也迎了過來,那呂布自然也不放在眼裡,舉起方天畫戟一頂,那劉皇叔也沒有了還手之力,張飛發出唔呀呀一聲大叫,將丈八蛇矛刺向了呂布背心,呂布本應招架的,不料方天畫戟偏偏歪了,那丈八蛇矛卻穿過了方天畫戟,將呂布刺了一個透心涼,這一刺不要緊,呂布的頭居然也咕嚕嚕的自肩上跌了下來,掉在了地上。
「咦?」眾人全數呆住了:「這是怎地演出來的?三英戰呂布,自古以來也未曾聽過呂奉先是給張翼德刺死的!」
不知道靈樞姑娘是分心了還是怎地,一張俏臉通紅,忙躬身道歉道:「靈樞手上一打滑,便用錯了牽引的方式,著實對不住大伙兒。」
「算了算了!」靈樞姑娘人緣好,早有恩客說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那也是常事,這種精細功夫,錯一下便是錯一下,橫豎咱們知道這一場大戰是誰勝誰負,又有甚麼關係。」
蘇捕頭也說道:「這位兄台說的很是,靈樞姑娘許是乏了,你歇一歇,我們也等得!」
靈樞姑娘忙道:「眾位恩客寬宏大量,著實是靈樞的福氣,靈樞不勝惶恐,這便將這傀儡換下去。」說著執起傀儡,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呂布頭顱,快步往後台去了。
敲鑼的老爺子卻皺起了眉頭,嘆了口氣。
我忙悄聲問道:「老爺子,您怎生不大痛快的樣子?恩客們不是未曾計較麼?」
老爺子搖搖頭,道:「咱不是為著恩客,是為這靈樞。」
「誒?怎地,這有甚麼講究麼?」我問道。
老爺子點點頭,擔憂的回身望了靈樞姑娘一眼,道:「傀儡與傀儡師傅本便是息息相關,操控的久了,是能幫著主人擋煞的,如同偃師魂護佑傀儡班子一樣,傀儡之於傀儡師,也是這樣的關係,傀儡的頭在表演的時候掉下來,是最最不吉利的,我只怕……」
說話間,靈樞姑娘已經急匆匆的回來了,手中持著一個新的傀儡,重新與客人們告了罪,繼續演了下去。
接下來的傀儡戲倒是十分精彩,打鬥的也非常逼真,靈樞姑娘好像再也沒有分心,只是專注的牽著線,讓那傀儡們激戰起來。
好戲看的總是不過癮,很快,散場的鑼也敲了起來,恩客們打了賞,一個個心滿意足的回去了,靈樞姑娘疲倦的垂下頭,也顧不得收拾,只把新換上的呂布擁在懷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敲鑼老爺子也放下了鑼,走了過來,問道:「靈樞,你是怎地啦?演傀儡戲這麼多年,那種差錯,你可是頭一次出,台上出了這樣的事情,未免……」
靈樞姑娘忙道:「爺爺,您莫要擔心,我不過是乏了,早知這樣,今日該歇一天的,硬撐著上場,原也是我的不是,讓班子蒙羞了。」
「蒙羞不蒙羞的,倒是無所謂了。」一個傀儡師傅擔憂的說道:「你也知道,傀儡在演出的時候掉頭,可不是好徵兆,你還是且萬事小心為好。」
靈樞姑娘點點頭,笑道:「無妨,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叔叔伯伯們惡莫要太多慮了。」
我走到靈樞姑娘身邊,道:「靈樞姑娘,橫豎祖宗們說的話,總是有道理,才能流傳至今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還是多多當心些的好。」
靈樞姑娘笑道:「有龍神使者在煙雨閣坐鎮,哪裡會有甚麼異事敢在這裡發生的!」說著起身道:「真是乏了,我且回去休息了,這攤子便煩勞著叔叔伯伯們辛苦了。」
傀儡師父們忙點點頭,靈樞姑娘也就搖搖擺擺的回去了。
接下來這幾天,我總看見靈樞姑娘似乎魂不守舍,而那凌公子,也一直未曾出現過,這下子,連傀儡師父們也都察覺出來,一個個十分擔心,有一日趁著靈樞姑娘去了房間,還相商著:「這是怎麼回事,怎地那凌公子老也不來?」
一個傀儡師傅道:「依我看,許是課業煩惱,給師傅留下念書了,男子漢大丈夫,自然是以功名為重了,這也不是壞事,總耽擱在兒女情長上,反倒是沒有出息。」
「說的也是,可是這好幾天了,連個面也不露,看靈樞都慪成什麼樣子了?那個丫頭的氣性我知道,弄不好,待人家凌公子再來,她反倒是要把尾巴翹起來呢!」老爺子擔憂的說道:「雖說上次說了,貿然上門不好,可是好歹也該知道知道那凌公子的心思,若是他真心,事情早早定了也好,若是他沒有這個意思,單單是喜歡傀儡戲來的,那也能換個長痛不如短痛,讓靈樞少傷一些心。」
傀儡師父們聽了,紛紛點頭道:「說得有理。」
一眾傀儡師父們既然商議定了,便打算著明日去尋那凌公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