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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應物嘆了口氣,說:“先休息一下,再想辦法吧。”
坐定下來,飢餓感潮水一般湧來,我摸了摸懷裡的壓縮餅乾,強自忍住。
定下心神,我開始解析剛才詭異現象背後的東西。我相信,無論剛才看見繩子停在半空中的情景,是我和梁應物同時產生的幻象,還是真有其事,這段甬道已經證明,它不僅有著迷惑人的能力,而且,有著真正的“力量”。可以抵抗住我和梁應物兩個人的拉力,仍然使繩子紋絲不動的力量。這股力量,從我回到白骨洞口,和梁應物兩個人發現不對勁開始,一直到走回到第二段甬道,看見半空中的繩索為止,都讓我和梁應物清晰地感受到。
我們兩個男人一齊發力,總有百把斤的力量,而居然可以使繩子一點晃動都沒有,這份力量,恐怕剛剛才露了一小角。而這力量除了拉住繩子外,還會做什麼,是不是只在甬道里存在,還是一樣能延伸到這白骨洞中,誰也不知道。更要命的是,原先繩子只在我和梁應物雙方力量的作用之下繃直,這第三方力量是什麼時候介入的,我們兩人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把這個猜想告訴梁應物,他卻依然沉默不語。旁邊的路雲卻提出了完全相反的說法。
“不一定存在著拉住繩子的力量,或許,如果那段甬道能影響人的視覺、觸覺,是不是也有可能影響其他的更多的感覺。”
路雲的話一出,黑暗裡立刻傳來吸氣聲。天,她的意思是說,很可能我和梁應物看到有兩條繃直的繩子,用力拉也不動,圍觀的學生也看到了,卻可能全都是錯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對自己就連最後的信賴都不復存在。
最可怕的是,這樣的觀點,的確有著現實的可能性。
我們所有人,如果在這裡的一舉一動,都並不是完全受著自己的控制,我看見自己抬起了手,其實是錯覺,認為自己在用力地跑,其實根本沒挪動一步,甚至伸手去揉眼睛,卻可能正在用手去挖自己的眼珠子……
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想像下去。
“路雲所說的這種可能性,是不存在的,我們在尋找出去法子的時候,不必把這個可能計算在內。”梁應物低沉的聲音適時響起。
“為什麼?”不僅是我,許多人都一齊問梁應物。
梁應物卻沒有回答,黑暗中,不知他在想什麼。
路雲忽然笑了,她的側臉被越來越弱的手電光照著,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別人的笑容,瞥見路雲的嘴角和臉上的肌肉皮膚變成“笑”的模樣,心裡竟有一絲妖異的悸動。
路雲用有些變調的聲音說:“因為如果真的像我說的那樣,那麼,我們誰都別想活著出去!”
我的心裡一震,這話一點不錯,如果我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還談什麼出洞?
梁應物似乎點了點頭,黑暗裡我看不真切,但他還是不說話。
現在是自被困洞裡以來,學生們情緒最不穩定的時候,剛才路雲的口氣已經讓我開始擔憂,平時神經稱不上堅強的學子們到了這種九死一生的境地,就算不知道曾發生在這裡的人吃人慘劇,會有怎麼樣的反應,還真是難說的很。借著手電的微光掃了一眼,蔣瑋似乎正在緊緊地抓著自己的頭髮,而朱自力則把頭整個埋到自己的雙膝,蹲在地上縮成一團,卞小鷗和費情抱在一起發著抖。
黑暗裡的異變(3)
梁應物卻在這個關頭一言不發,一反他之前的做法。
“你在想什麼呢,趕緊說兩句,讓大家打起精神,好繼續想辦法。”我壓低聲音對梁應物說。
梁應物竟然嘆了口氣,儘管他很快就把氣憋了回去,但他的確在嘆氣。
“剛才那根繩子,你也看到了,你說,還能想什麼法子?”
我終於明白了梁應物為什麼這樣頹喪。剛才的“繃直繩索向前走”大法,實在稱得上是一個非常漂亮的方案,也正因為這個方案非常有效,才讓原本一直隱而不出的力量顯了形。可是這樣的顯形方式,卻已經讓梁應物明白,這個神秘的甬道,仿佛已經開始正面向我們“宣戰”,之前的種種探索,是想試出這甬道到底詭異在什麼地方,並且要找出一種運用身外工具,代替自身的感官走出甬道的辦法。但神秘力量一出,無疑宣告就算藉助工具,也一樣徒勞無益,這種情形下,再想什麼辦法,得到的結果不會比現在更好,如果還能找出更好的測試方式,甚至要冒著被神秘力量反咬一口的危險。
“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是,我想我的結論與你正好相反。”與梁應物不同,我並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因為我想讓所有的人都聽見我說的話。
“的確,如果再想出各種辦法對甬道進行探索,可能會有危險。剛才那股力量抓住繩子,這是一種溫和的表現,如果暴躁起來的話,抓住的就可能是我們的脖子。但是,我們的機會也在於此,照現在的樣子,如果我們就此離甬道遠遠的,那麼不用說,我們一定會餓死,既然橫豎要面對死亡的威脅,不如不斷地探索這個甬道,不停地刺激那股力量,讓它再也無法隱藏,僅僅凌空抓住繩子,這還不夠,要讓它再多暴露一點,當危險完全把自己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們才能看清楚一切,並且找出脫困的辦法。置諸死地而後生,這就是我們現在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