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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呆在家裡,等待警方的消息吧。”

    這一天,米嘉縮在家裡,一直沒出屋。

    伏食走進了一扇失常之門,出不來了。現在,米嘉鎖上了家裡的防盜門窗,防止他衝進這扇金屬之門。

    上午八點多鐘,物業公司就挨家挨戶打來電話,告訴業主,有一個狂犬病患者很可能在玉米花園出現,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10點多鐘,一輛警車開進了玉米花園,轉了一圈,又走了。

    這一天,玉米花園幾乎沒有一個行人,像一個廢棄的住宅區,一片死寂。

    一天過去了,伏食沒有露面。

    天黑之後,米嘉讓作家住進了她的臥室。

    他們蓋著兩個被子。

    對於米嘉來說,作家不過是一根麵條。她沒想和這根麵條有什麼肉體之歡,也沒想和這根麵條說什麼話。她讓他躺在身邊,不過是壯膽而已。

    米嘉仰面躺著。

    作家佝僂著身子,面朝米嘉。

    兩個人都沒睡著,都在聆聽外面的動靜。

    一片漆黑。客廳里那座空氣動力鍾,小心翼翼地朝前推移,似乎生怕一下撞到某個恐怖的時刻上。

    外面沒有一絲風。

    玉米花園靜得嚇人。

    “米嘉……”

    “嗯?”

    “你還記得他被公安局放回來的那天晚上嗎?”

    “嗯。”

    “他無聲無息就出現在了房子裡……”

    “你是說?”

    “我是說,現在太黑了……”

    “你懷疑他……現在就在房子裡?”

    “會不會?”

    “我也不知道……”

    “他走的時候,你沒有把他的鑰匙留下來嗎?”

    “我想不起來他留沒留下了……”

    “你聽……”

    “聽什麼?”

    “好像有喘氣聲……”

    “沒有吧?”

    “挺粗的,好像是狗的喘氣聲……”

    米嘉摸索了一陣子,摸到了一隻手電筒,打開,朝地上照過去……

    電不足了。一個暗暗的光圈,緩緩移動著——床頭的印象派油畫;大紅大綠的落地窗簾;儲衣室,掛滿了長長短短的女人衣物;深紅色梳妝檯,一面幽邃的巨大鏡子;一盆鮮綠的銀皇后……

    最後,光圈投到了門上。

    門半掩著,外面是黑糊糊的客廳。

    “你去外面看看。”

    “不用吧?”

    “那你把門關上。”

    “關門……幹什麼?”

    “你說呢?”

    “沒事的……”

    “廢物。”

    又過了一會兒,突然客廳里傳來一個巨大的聲音:“在西郊花卉生產基地,西京市市長李成友仔細了解了花卉生產、銷售和用水情況,他強調……”

    米嘉一下就抱住了作家。

    作家也哆嗦了一下。

    兩個人愣愣地聽了一會兒,米嘉慢慢放開作家,說:“是電視……”

    “它怎麼突然打開了?”

    “不知道。”

    “客廳……有人?”

    “也許是電視定時開機……”

    “你設置的?”

    “我記不清了……你去看看。”

    “我們一起去吧?”

    “窩囊廢,我自己去!”

    米嘉氣咻咻地爬起來,拿起一根棒球桿,躡手躡腳地走出去,“喀吧”一聲,先把客廳的落地燈撳亮了。

    作家豎著耳朵聽。

    她在客廳搜尋了一下,把電視關了,房子裡一下又安靜下來。

    米嘉走回來,把臥室的門關上,鎖了,把棒球桿放在床頭,然後躺下來。

    “客廳沒人。”

    “還有樓上……”

    米嘉不說話了。

    這個房子太空曠了,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藏人。半年來,伏食一直生活在這裡,他對這個房子太熟悉了。

    兩個人就這樣等待著,聆聽著。

    大約凌晨三點多鐘的時候,米嘉實在挺不住了,沉入了夢鄉,她隱隱約約聽見很多的狗咬成一團。

    伏食鑽進了一個地下車庫,藏在了一輛轎車下——這時候是第二天早上。

    這輛轎車蒙著厚厚的塵土,看來停很久了。

    伏食的臉部是扭曲的,眼睛she出綠光,嘴角掛著粘乎乎髒兮兮的涎水。

    他穿著一件藍色上衣。

    藍色上衣沾滿了塵土,破了很多口子。

    車庫的舉架很矮,上面橫七豎八都是粗粗的管道,空氣cháocháo的,悶悶的。這時候天已經大亮,可是在車庫裡感覺不到,這裡只有蒼白的燈。

    一個管理員,坐在破舊的椅子上,拿著一隻很大的茶缸,一邊看報紙一邊在呼嚕嚕喝水。

    他和伏食隔著一個牆角,互相看不見。

    不過,他那喝水的聲音,如同一根根鋼針,扎在伏食的神經上,一陣陣痙攣。他用兩個拇指,把耳朵死死堵上了。

    過了一會兒,有一輛車開進來,管理員一邊引導它,一邊走了過來。

    伏食往裡縮了縮腳。

    指揮這輛車停好之後,管理員就離開了。

    這輛車和伏食藏身的地方,只隔三個車位。它熄了火,車主慢騰騰地走下來,“哐當”一聲關上了車門。

    伏食死死盯著這個人的腳。

    是個女的,她穿著紅色皮鞋,高跟像筷子一樣細。沒穿襪子,小腿肉乎乎的。

    伏食的涎水淌下來,他朝低壓了壓身子,兩隻手死死摳在水泥地上,似乎準備從車底衝出來了。

    這個女人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轉身,返了回去。

    她打開車門,搗鼓了半天,然後,提著一個塑膠袋走了過來,塑膠袋好像很重。這雙肉乎乎的小腿,經過伏食藏身的轎車時,伏食伸出鷹爪一樣的手,一下就抓住了她!

    女人驚叫一聲摔倒了,塑膠袋裡的小食品滾了一地。伏食用力一拖,就把她拽到了又黑又cháo的車底下,張開血紅的嘴,狂叫著朝女人的辱房咬下去……

    與此同時,一群人叫著跑過來。

    那個管理員在叫:“他就藏在那輛車底下!”——其實剛才他發現伏食的腳了,但是他沒有打糙驚蛇,而是跑出去報警了。

    伏食一口咬下去之後,竟然沒咬破這個女人的胸罩!女人已經嚇傻了,只是一聲接一聲地慘叫——原來,這個女人胸部平平,那兩個隆起的東西都是海綿。

    伏食聽到有人來了,他放開女人,一下就從車下竄出來。這時候,那個管理員帶著三個特警,已經離他只有幾十米了。他急忙朝另一個出口衝去,沒想到,又有兩個特警迎面堵截過來。

    幾個特警都穿著輕型防化服。

    伏食愣住了,他前後看看,最後朝兩個特警跑過去。

    特警沒有退縮,一齊朝他迎上來。

    伏食狂叫著,像野獸一樣撞過去,竟然把其中一個特警撞出了幾米遠!打開這個缺口之後,他拼命朝外衝去。拐彎時,他回頭陰冷地看了一眼,然後就消失了……

    十四:清風吹過來,浩浩蕩蕩(1)

    一個年輕女毒販,被判了死刑。半年後,她被執行槍決。

    她入獄之後,她深愛的男人得了病毒性畸形心肌炎,造成心肌壞死。醫院給他做了心臟移植手術。

    移植來的心臟,正是那個女毒販捐獻的心臟——可喜的是,沒有出現排異反應,它跳得

    蓬勃有力。

    不久,這個男人與女毒販的一個女友結婚了。

    太太發現,老公的性格和某些習慣越來越像那個女毒販——過去他很開朗,後來一天天變得鬱鬱寡歡;過去他從不抽菸,後來一天抽一包,而且只抽那種女士薄荷香菸……

    一天半夜,老公悄悄走進廚房,拿來一把刀,夢遊一樣走回臥室,把太太殺死在睡夢中。他叼著一根細長的薄荷香菸,對著太太的屍體,低低說道:他必須來陪我。

    三個月之後,老公被槍決,和女毒販死在同一個法場上。

    連續很多天,撒爾幸總是斷斷續續做那個夢:

    公交車不見了,他和小蕊被拋棄在那個法場,回不來了。於是,他和她一直在拔糙……

    母親不斷地打電話來,叫他回去。

    她可能感覺到了什麼,越來越牽掛。

    每次聽到母親的聲音,撒爾幸的眼睛都是濕的。他一再說:這幾天學習緊張,過些日子一定回去……

    他一直沒有去上課,一直藏匿在T的房子中。

    這一天是周末,撒爾幸起得很晚。

    他走到陽台前,活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深深呼吸。

    太陽真好,天藍盈盈的。西京很少有這樣的天氣。

    他的心情也非常愉快。

    三個孩子在樓下踢球,一個大孩子一直掌控著球,另兩個小孩子搶不著,只是跟在後面瞎跑。

    看了一會兒,他回到沙發上,用那根三米長的“遙控器”,捅開電視機,打算看看新聞。

    電視上正在播出公告:

    某公司員工伏食,昨天晚上狂犬病發作,下落不明。衛生部門和公安部門聯合提示市民,注意安全,一旦發現其蹤影,立即報警……

    撒爾幸見過伏食。

    他沒想到,此人竟然得了狂犬病!

    盯著屏幕上伏食的照片,撒爾幸忽然有了一種推測:

    小蕊被殺之後,此人曾在現場出現過。小蕊的辱房,會不會就是這個狂犬病患者吃掉的呢!

    在撒爾幸勒死另一個顧盼盼之後,她的辱房也被吃掉了,說不定還是這個狂犬病患者乾的!

    那麼,他怎麼知道另一個顧盼盼那天會死?

    難道那個神秘電話,就是他打給自己的?

    撒爾幸正在愣神,電話響了。

    他愣了一下,拿起來看了看,是父親的號碼。

    父親很少給兒子打電話,他簡略地說:“幸子,你回家看看你媽媽吧,她想你都想病了。”

    撒爾幸說:“好的爸爸,我馬上回去……”

    掛了電話,撒爾幸顧不上再想伏食的問題,直接走進衛生間,照了照鏡子——臉色不錯。接著,他認認真真地洗了臉,洗了頭,刷了牙,颳了鬍子,出門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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