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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計程車上邁下來的時候,歐陽玘又聞到了那個令他感到不適的味道,他不喜歡這種味道,它總會讓歐陽玘想到死人。
不過,他現在卻看到了活人。
歐陽玘感到有些驚訝,白天的死人城似乎跟夜晚的死人城完全不一樣。晚上的死人城顯得詭異恐怖,白天的死人城卻顯得有些迷津般的蒼桑。不過雖然街道里仍舊是顯得有些空空蕩蕩,但是偶爾也會見到兩三個人從身旁經過,他們有的低頭不語,有的卻談笑風生。
進入死人城的街道,歐陽玘依然分辨不清方向。這裡沒有門牌,沒有街道指示牌,有的只是墓主的名字和一些看起來像是排序數字的東西。店鋪寥寥,人跡稀少,甚至到處都可以看到丟棄的垃圾,這大概就是死人城的特點。
歐陽玘挑了一個自認為看起來還算熟悉的街道走了進去,抬頭看著兩旁的建築。這裡的墓宅有院落、圍牆、大門……看起來就像是民居一樣,而且相當龐大。在一個岔口,歐陽玘停了下來,這裡看起來很陌生,似乎沒有一個地方看起來熟悉,也許自己並沒有走過這條路,可是……應該走哪邊呢?歐陽玘很想找個人問問,但卻又不知道從哪問起。他自己是從一個墓里爬出來的,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注意過建在墓上面的那所房子的外形是什麼樣子的。
“唉,那天晚上應該鎮靜點兒就好了。”歐陽玘感到很後悔,他隨便選了一條路繼續前進。又走了一段後,他不得不再次停下來,抬頭看著兩邊的房子,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進行。正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黑色的影像突然從他的眼角處略過。歐陽玘趕緊回過頭。
沒有人。
歐陽玘望著那個方向沒有動,他相信自己剛才一定是看到一個人,而且從那個人的身形上來看,像是……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會不會是那個守墓人?歐陽玘無法判斷出自己的想法是對是錯,但是現在他已經迷路,所以決定試一下,想到此,他邁步朝著那個人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空蕩蕩的街道幾乎沒有盡頭,偶爾有白紙飄過來,同時帶來了死人的味道。
歐陽玘突然感覺自己的心又開始莫名的緊張,他每走一步都會小心翼翼地看著兩旁,看著門上的那些墓名。當有幾個字映入歐陽玘眼帘的時候,他立刻停住了腳步,身子有點兒微微地打晃。
那幾個字,歐陽玘認識,而且相當熟,是中文。
歐陽玘之墓。
歐陽玘的手心開始冒汗,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後脖梗子處有股陰風在來回的飄動。
死人城裡竟然有座歐陽玘的墓,而且這座墓的外型建的還不錯,墓里的那具“屍體”是自己爬出來的,這事情聽起來就像是一個笑話,但是仔細品味,這事情怎麼想怎麼奇怪。
歐陽玘站在自己的墓前,有些發愣,他無法形容在生前看到自己墓的感覺,但有一點他明白,看到這座墓,他心裡感到很不舒服,他不知道古埃及那些帝王們為什麼會在活著的時候就為自己建墓,他們真的相信復活嗎?
歐陽玘在伸手推開那道門時,突然想笑,自己在活著的時候走進自己的墓,這種事情一般人肯定遇不上。
走進房裡,歐陽玘發現房裡根本就是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更沒有看到那個守墓的女人,只有那塊通向裡屋的黑布簾微微動了一下。歐陽玘走上前,掀起了布簾,望向裡面。
沒有守墓的女人,但在墓室的入口處依然擺放著一些大餅、水果之類的供品,這些食物看起來還很新鮮,看來經常有人來換,這也就說明那個守墓的女人還在。歐陽玘圍著房間轉了一圈後決定留下來等守墓的女人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可守墓的女人還沒回來,歐陽玘有些呆不下去了,他在房間裡不耐煩地走了幾步,在轉身的時候無意中碰倒了放在墓室入口處的幾個水果。水果立刻順著台階掉了下去,發出“咚咚”的聲音,緊接著像是撞在了什麼東西上面,聲音立刻停了下來。
歐陽玘不禁聳了聳鼻子,他是從那座墓里爬出來的,所以他知道台階下面有個墓門,而且他記得自己爬出來的時候,那個墓門是敞開的。可是現在……水果是撞在什麼上面了?歐陽玘趕緊蹲下身望向台階下面,裡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清楚,他從身上取出打火機點著,照向裡面。
墓室的門似乎是關上的。
是那個守墓的女人關上的嗎?如果她還一直在這,石棺里已經沒人了,那麼她守的是誰?
歐陽玘感覺事情有些蹊蹺。他抬腿從墓室的入口處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走在狹窄的甬道中,歐陽玘不得不蜷縮著身子,扶著冰冷的牆面一步步向下挪著,直到挪到墓室門口的時候,他才停了下來。
墓室門就在眼前,光禿禿的石門上沒有任何文字,只是在門底處躺著幾個摔爛的水果。
歐陽玘上下打量著石門,同時伸手摸了摸,當初他就是從這個門爬出來的,可是現在他竟然又要爬回去。
歐陽玘舉著打火機照向石門邊緣,有一道fèng隙,寬度剛好可以伸進手指。
歐陽玘左手舉著打火機,右手手指伸進fèng隙中,用力地扒了一下,門沒有開,但是卻向外移動了一下。歐陽玘又重複了一下這個動作,可這回石門卻沒有動。歐陽玘又嘗試了幾回後,不得不放棄,看來一隻手的力量是不夠的。他將打火機合上,眼前立刻陷入一片黑暗,隨即一個沉重的聲音響起,就像是石頭在挪動時發出的聲音。歐陽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這種黑暗的感覺仿佛又將他拉回石棺中,他似乎能感覺到自己心底的那抹恐懼之情,那幾乎讓他窒息,他趕緊重新打著了打火機,有了光亮,他也感覺輕鬆了很多,但隨即他的表情就僵住。
石門竟然向外敞開了一道fèng,足夠一個人側身擠進去。
石門怎麼可能自己打開呢?
歐陽玘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兒了,額頭有冷汗冒了出來,他想要立刻離開這裡,可是理智告訴他一定要走進墓室去看看,裡面一定有什麼線索。歐陽玘猶豫地將打火機舉向門內,自己側著身子探頭進去,朝墓室里望了一眼。
墓室跟上回一樣,只是……石棺蓋是蓋著的。
果然有人來過這裡,歐陽玘記的上回自己從石棺里爬出來的時候,棺蓋已被推到一旁,現在卻又恢復了原樣。歐陽玘緩緩地擠進了墓室里,舉著打火機向四周照了照,在確定了墓室里沒有人後,走到石棺旁,低著頭看著棺蓋發呆。
裡面有……屍體嗎?
歐陽玘無法確定,如果有人將其恢復成原位,那麼一定有他的道理。
歐陽玘試著推了一下棺蓋,棺蓋向旁邊移了幾寸,露出一道fèng,歐陽玘繼續用力地推了幾下,將棺蓋推開了三分之二,然後舉起打火機照向裡面。
即使歐陽玘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是當他望向石棺的時候,整個人都呆在那裡。
石棺里的確有一具屍體,只是那具屍體的相貌與歐陽玘一模一樣。
第十四章:阿本消失
空氣似乎凝結。
安琪兒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聲音愈來愈快,“咚咚”的響聲就像是一個強有力的大鼓在作響。她的手緊緊地扒在石棺邊緣,低著頭呆呆地望著石棺里的東西。
“我們是在做夢嗎?”露依黛喃喃地說道。
安琪兒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後,道:“我們現在不是在做夢,但是在這之前我們三個卻全都睡著了。”安琪兒抬起頭目光在露依黛和阿本臉上來回移動。
“我本來是不想睡的,可是我突然感到很困,所以才會睡著……”露依黛解釋道。
“很困?”安琪兒突然想到自己睡著前也是感到很困,她看向阿本,問道:“你也是因為感覺很困才睡著的嗎?”
阿本微微地點了點頭,但他並沒有看安琪兒,眼睛始終盯著石棺里的三樣東西。
手機、化妝品、攝像機。
阿本伸手拿起了攝像機,前後左右看了一圈後,眉間略微皺起了一道fèng。
“有什麼發現嗎?”露依黛這句話剛一出口,立刻遭到安琪兒一陣嘲諷。
“能有什麼發現,就是有線索現在也沒有了。唉,真是有意思,我們三個現在是在患難,你竟然還有閒情化妝?”安琪兒白了一眼那些嵌在米黃色盒子裡的化妝品,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露依黛的臉立刻紅了,她咬著嘴唇,委屈地小聲嘀咕道:“可你要的手機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啊?”
“手機怎麼派不上用場!”安琪兒強烈地反對露依黛的話,伸手從石棺內將手機取出來,“手機怎麼也是通訊工具,比你的化妝品實用多了!”安琪兒邊說邊低頭研究著手機的功能。
露依黛緩慢地將化妝品從石棺中拿出,走到角落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盒子裡面有一個口紅盒和一瓶淡綠色的香水瓶。露依黛取出口紅,打開蓋子,露出了裡面粉紅色的口紅。緊接著,露依黛又拿出香水瓶對著空中噴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
安琪兒將頭轉向露依黛的方向,那種香水的味道很特別,根本找不到任何一種東西來說明它的香味,倒更像是好幾種東西混和在一起的味道。安琪兒懶得再理會露依黛,自顧自地研究起手機的功能。
這是一個老款的手機,早已停產。深藍色的機身,握在手中顯得很笨拙,就像一個老古董。小小的液晶屏上只顯示了時間和電池,電池看起來很快就要用完了。時間卻顯示得很奇怪,只是幾個數字0。
這個手機的確不能用,安琪兒只是想碰一下運氣,看能否找個與外界聯繫的工具,看來是不太可能了,因為這個手機連卡都沒有插。她抬起頭看看露依黛,她正一個個地“欣賞”著那些化妝品,就像是在清點什麼,安琪兒白了她一眼,懶得再理她,將目光移到阿本的身上,阿本此時正舉著攝像機對著她。
“你在拍我嗎?”安琪兒沒好氣地說道,她實在想不明白這個時候,阿本怎麼還有閒工夫拍攝東西。
阿本放下手中的攝相機,伸手指了指石棺,然後又指了指墓室門口的方向,最後又舉起了攝相機做出拍攝的樣子。
安琪兒突然明白,她的臉上立刻露出了興奮之色,“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用這個攝像機拍下來是誰將東西放進石棺的?”
“可是那個人肯定會發現攝像機的,一定會將內容刪了,這樣我們就什麼也看不到了。”露依黛一邊兒擰著口紅蓋,一邊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