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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那些有錢的地方大財主,在全國解放後也都被抄了家,田地和房屋也都被分給當地老百姓。雖說當時吃不飽飯,但這遮風擋雨的地方倒是不用愁,趕墳隊提供唯一的福利宿舍,當地人自然是看不上的,但外地來的人沒趕上分田分地,也只能將就在遷墳隊裡餬口飯吃,起碼還能有個住的地方。
最後剩下的七個人里,有六個都是外地來的,他們也在趕墳隊裡幹了有些年頭,算的上是老手,站在墳頭邊打眼一瞧,就知道墳土有多厚,得挖多長時間,動手之前先分工,每天清理墳頭的進度還不錯。
趕墳隊中有一對親兄弟,在隊裡排行老三和老四。兄弟中的哥哥叫李富財,弟弟叫李富德,兩人解放前是武漢老碼頭那的腳夫,只因為惹了事逃到河南,後來在趕墳隊餬口。
腳夫是對舊時候搬運貨物工人的稱呼,在內陸趕著騾、驢、馬等牲畜幫人運輸貨物的這種人被稱為趕牲靈或叫腳夫。這種腳夫的生活很困苦,走南闖北,翻山越嶺,風餐露宿,一走就是十幾天或至數月、數年,全憑兩隻腳謀生餬口。
在漢口碼頭用肩扛扁擔挑運貨的工人也叫腳夫,這幫人則全憑著一副肩膀一根扁擔,靠賣力氣賺點錢餬口。
當時從沈家廟起坡的貨物主要是中藥材,每捆都有300到500斤,最重的有800多斤,得兩排跳板兩條扁擔4個人抬,打起號子才能起坡上岸。有時候,腳夫們要光著身子站在齊肩深的水裡,把貨扛到前灘,再搬到沿江的馬路上。進倉庫一般要扛4到5層樓那麼高,上了頂還要爬八寸的跳板上堆,才能領到一根歡喜。歡喜就是一根上面刻有行號的竹條當做籌碼,幹完活了拿著歡喜可以去領工錢,碼頭上有句老話說了很多年叫“千年扁擔萬年籮壓得腰弓背又駝”。
李家兄弟兩當時就在寶慶碼頭當腳夫,那時候寶慶有個把頭叫胡玉清,手底下的腳夫有上千號人,是當地有名幫會的黑紅會大把頭。
把頭就是幫會的老大,幫會靠收取腳夫的保護費得來的錢,多半是進了把頭的口袋,雖說腳夫是各個行業中最底層,那賺的錢也是最少的,但架不住吃著碗的人多,在碼頭上也形成了一定的勢力。
舊社會的許多行當中,可能碼頭上的江湖氣、行幫色彩是最濃厚的了。武漢老碼頭不僅幫派林立,而且幫內有幫,派內有派,門戶森嚴,錯綜複雜。幫派不同,碼頭的肥瘦不同,為了爭奪貨流量大的碼頭,這幫派之間經常會發生械鬥,互相都下死手,每一次械鬥都得死傷不少人,但只要不鬧出大動靜,當地的政府也不會管的。
黑紅會大把頭胡玉清年輕的時候,只是個小混混,一直在街面上混日子,從來,就沒幹過什么正經的活。後來到寶慶碼頭,投奔上一任大把頭,他不是腳夫,則充當小弟、打手的角色,因為每次幫派之間械鬥,胡玉清都是沖在最前面,手裡夠猛夠狠,結果就被大把頭看中,給提拔起來。等到上一任大把頭,在一次械鬥中被人偷襲,用刀砍掉半拉腦袋死了,胡玉清是他生前最器重的人,自然成為黑紅會新的把頭。
胡玉清剛當上把頭,就把腳夫們的份錢給加一倍,這讓腳夫們叫苦不迭,原本每天累死累活賺的幾個錢,剛能夠餬口,這下連半飽都吃不上,但卻不敢有異議,要是不幹這個那就只能等著餓死,還指望著在碼頭幹活養家餬口也都得忍著。
說著李富財李富德兄弟兩,就在胡玉清地盤裡當腳夫,他們兩人原本就欠下一屁股的債,等到月底要交份子錢,是一個大字也拿不出來,他們就躲在家裡想趁機糊弄過去,結果黑紅會手下專門收錢的小混混,就找到他們。
那日弟弟李富德,去街面買了兩碗武漢有名的熱乾麵,用竹筒裝著拿回來當晚飯,剛走到門口,就讓幾個黑紅會專門收錢的小混混給堵住。
其中一個小混混就對李富德說:“知不知道,老子找你們好幾天了?份子錢怎麼沒交?怎麼不想在這幹了?告訴你,就是不干你這月的錢也得交,不然廢你一條狗腿,聽沒聽懂?”
李富德是個悶葫蘆,平時就沒多少話,只會悶頭幹活,被人堵著門要錢了眼睛也沒抬一下就了回一句“沒錢。”
那群小混混,仗著自己是黑紅會的,出門都橫著走,找腳夫收錢的時候,看哪個不順眼,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腳夫被打也不敢還手,堆著笑臉把錢遞過去還得說一句:“幾位爺受累了,多給一些拿去喝酒。”
腳夫在他們面前,也都低三下四的,誰知這回遇到個李富德,不僅不給錢還愛答不理的,他們罵罵咧咧,挽起袖子就要動手打人。
正在這個時候屋子的門開了,李富財從裡面堆著笑臉就出來,對那群小混混點頭哈腰的說:“哎呦呦!幾位爺別動手哎!別動手、別動手,我弟弟他腦子不好使,別跟他一般見識,有錢!怎麼能沒有錢呢?都在屋裡呢,要不幾位爺受累跟我進來拿?正好攢錢剛買一隻燒雞,還沒下口呢!幾位爺來的正好屋裡來吃。”
幾個小混混一聽,這臭腳夫還買一隻燒雞,正好,也是好久沒吃到這口了,饞的厲害,一把就推開站在門口的李富財,一共四個人進了屋。
李富德心想:“兩人窮的熱乾麵都是使了挺大勁才買兩碗,哪有錢買什麼燒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