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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味道沒法形容,只有吃過的人自己知道,老吳他就想,該怎麼說這羊肉味,結果越想越餓越想越饞,那口水都不自覺的流下來,他在自己嘴上抹一把,啐了一口說:“烤螞蚱是個啥?那跟嗑瓜子似得哪能跟羊比,等日後哥哥我再混好嘍,請你吃一整隻的烤全羊!”
這話一說就過三更,小七特別愛聽老吳胡侃,那就跟聽評書似得,都聽上癮了,沒事就纏著老吳讓他講一段。
睡覺前老吳說了在財主家吃大席的事,結果小七是個苦命孩子,他哪吃過那些東西,就是聽一樂呵。結果老吳把自己給講饞了,那饞的都快不行,翻來覆去好不容易才睡著,結果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吃大席呢。
老吳在夢中剛吃完一整隻烤全羊,抹了抹臉上的油,感覺不太夠,就招呼廚子,還有什麼吃的再上來些。就聽廚子在自己的頭頂上說:“吳同志,吳同志。”老吳覺得奇怪,怎麼這稱呼這麼耳熟呢,好像在哪聽過,但夢裡腦子轉不過勁,始終想不起來,又接著聽廚子說:“咸里又有人骨了,快起來吃吧!”
他一聽咸里有人骨頭,當時一愣,什麼人骨啊?還讓自己快吃,這時候就見廚子從後面就出來,手裡還端著個烤全羊用的大盤子,盤子裡竟盛著一堆還帶著少許皮肉人骨頭,還放到他面前,這給老吳嚇了一跳,嗷的一聲蹦起來。
老吳在通鋪上突然一個魚打挺就要坐起身,劉幹事當時正俯著身,叫老吳起來,這兩腦袋就撞在一起,哎呦,這一下發出西瓜掉地摔碎時那種悶響聲。
在通鋪最裡面,還有個老二胡大膀在睡覺,聽到聲翻了個身,閉著眼睛含含糊糊的說了句:“我都說了是不?那瓜圓了咕咚的放不住,肯定得掉地,也沒個去動動,完嘍吧摔的稀碎。”
老吳這一下撞的不輕,捂著腦袋蹲在通鋪上呲牙咧嘴揉腦袋,也沒聽著老二嘟囔著什麼,扒拉開眼皮一瞧地上躺個人,那人的衣著看著眼熟,仔細再一瞧這不是縣裡的劉幹事麼,這才明白過來,感情剛才在做夢,這一起身把劉幹事給撞到了。
他趕緊光著腳下地給劉幹事扶起來,那劉幹事腦門上,讓他撞出一個大包腫的老高,趕緊用手給包揉下去,邊揉邊說:“哎呀官老爺沒事吧?你來怎麼不找地方坐,還躺地上了,多髒啊你說說。”
劉幹事知道他在犯渾抵賴,也懶得跟他計較,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就對他說:“最近有人民群眾反應說,墳坡子那邊老鬧事,說的都是那些不著邊的鬼怪事,這不行嘛!都是新中國了,不興講舊社會封建迷信的東西,所以吳同志,組織上委派你們去遷墳坡子附近的那些個無主的墳頭,好讓人民能安心。”
老吳一聽又是去遷那些個荒墳,臉就拉下來,但吃的就是這碗飯,也不能當著領導這面前多說什麼,也就好好是是保准完全任務的說頭答應下來。
一般來說,鄉下田間地頭上的祖墳裡面都有隨葬品,舊時候有用老錢壓棺材底一說,雖然說當時普遍都窮的揭不開鍋,但家裡有老人過世了,那就是借錢也得添置一口薄棺,棺材裡還得放些老人生前喜歡用過的東西作為陪葬,多多少少都算是點東西。實在沒錢買棺材也只能用草蓆卷了,就是這樣草蓆里也得隔上幾枚老錢。
趕墳隊從墳頭裡把棺材挖出來後,都堆在平板車上等著一起拉走,剛把棺材挖出的時候,有時有家屬在旁邊看著,他們不敢當場就打開棺蓋,去裡面拿陪葬品。
但所有的棺材都,會被拉到趕墳隊宿舍後面存放,那原本是糧倉晾糧食的空地,現在成了棺材屍骨的暫時存放地,到這就他們說的算,那就得來一出“升棺發財”。
就這一陣子,趕墳隊一直在挖年頭久的荒墳,那些墳里一般連棺材都沒有,就一堆骨頭架子,挖出來用麻布袋裝了,等著日後火化再埋在一起。
一天挖到晚累的那是滿身臭汗,半點油水都撈不到,幹活乾的都沒動力,但也有好處就是沒棺材清理的快,縣裡分配的任務沒幾天就能幹完,隊員們閒的沒事也都去縣裡玩。
劉幹事通知完任務,捂著自己的腦門推著自行車就走了。老四李富德這時候也起來,劉幹事跟老吳說的話布置的任務他也聽著了,也不耽擱打算洗洗臉就去縣城裡給其他人都找回來幹活。
老四蹲在門口刷牙,一抬頭見遠處小七回來了,手裡拎著不少東西。等走進看到小七一手拎著酒罈另一隻手還拿著幾個油紙包。
小七看到老四跟他打招呼:“四哥早哎,俺買些吃的當早點,趕緊來進屋吃吧。”
老四嗅了下鼻子說:“買烤地瓜了吧?拿屋裡跟老吳一塊吃吧,又來活了,我得去縣裡把那幾個人都叫回來。”
小七說:“四哥你咋這厲害呢?每次聞著味就知道俺拿著是啥,反正沒啥事,俺跟你一塊去縣裡找人得了?”
老四擺擺手說不用,他一會就能回來。說完話抹了一把嘴邊的牙粉末,抬腿就走人了。老四是個悶葫蘆,平時話不多只會悶著頭幹活,也就能跟隊裡的人多說些話,雖說老四話少,但那嘴損起人來著實是厲害。
這不到晚上人都回來,吃完飯各忙各的,有睡覺的,也有湊在燭火旁邊縫補衣服的,小七這時候又讓老吳講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