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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七這個名字本不是他的本名,因為他是孤兒,兩年前在河南趕墳隊裡幹活受到隊長老吳的照顧。來此當兵也是老吳給他弄來的,所以為了報答老吳的恩情,就在當兵報名的時候添了一個吳姓,然後用他在趕墳隊排行老七的一個七字當命,所以就叫了一個吳七。
吳七今年也有十九歲了,在邊疆惡劣的環境中歷練的倒是不錯。個子比以前高了,模樣也長開了。從當年的孩子變成了守衛國家邊疆的男人,這個轉變他自己其實並沒有發現,只是覺得全身都充斥著一種力量,一種自豪的榮譽感,讓他在站崗執勤的時候,永遠都是標準的背槍站直目視前方的姿勢,是他們這個班裡模範標兵。
站崗執勤非常的枯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盯著面前一沉不變的林子,偶爾倒是會有點什麼不尋常的東西閃過,可能也就只是動物之類,但也能讓執勤的士兵緊張半天。
因為替劉學民多站了幾個小時,等下一班人過來換他的時候,那天色都暗下來了,林中起了一層雪霧,被風這麼一吹有些睜不開眼睛。吳七站了少說有八九個小時的崗,其他人一般都把槍仍在一邊方便,靠坐在一邊睡覺,只有他兢兢業業一絲不苟。站著時間長了全身都酸痛無比,跟來人交班之後,就帶上狗皮帽子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拖著疲憊身軀頂住夾帶雪片的狂風往木屋走去。
木屋是執勤士兵休息睡覺的宿舍,整體完全是用大塊的原木搭建而成,原木的縫隙處都糊上粘土,屋子正中央有一個取暖用的火爐,周圍地面上鋪著一層鬆軟的木屑,一共只有四十多平米大的地方,將將夠住下五個人的。但這個木頭密不透風,在最寒冷的天氣中,只要爐子燒的夠勁,那屋裡熱的都冒汗,非常的暖和。
等著吳七走到木屋推開門進去之後,耳邊陣陣呼嘯聲才戛然而止,也沒去管其他人,趕緊就蹲坐在火爐前面,烤的自己大衣都燙手之後,才緩過勁來但面色有些發白,扭頭就發現劉學民蔫頭耷腦的坐在一邊,似乎是挨了批評般沮喪,見吳七回來只是露出一抹苦笑。
“七啊!你咋又去替學民站崗了?上次咱們開班會的時候不都說了自己站自己的崗嗎?你咋那麼不停說呢?”這時從劉學民身邊站起來一個人,黑瘦的身材頂著一張大眾臉其貌不揚的,但這個人卻是木屋裡說話最有分量的,他是吳七的班長,叫林升,但私底下這些小兵頭管他叫包公臉或者是林黑子。
吳七搓著被凍的都麻木沒有知覺的手,咧嘴笑著說:“班長,學民他身體不好,站的時間長了容易凍冰了,我這體格還行就替他站會唄。”
但班長卻板著一張黑臉不高興的說:“他不行就下山滾蛋,你替他幹啥?咱們是當兵的那就得有當兵的樣,跟個面瓜似的留他幹啥!不如回家種地呢!不准再有下次了記住沒?”
吳七站直了對班長說他錯了,再也不敢了。但說完話趁著班長背手一轉頭,吳七立刻換做嬉皮笑臉的模樣,還對一邊蹲著的劉學民擠眼睛,劉學民則偷偷雙手抱拳用口型說:“七哥講究!”
第三章 圍坐火爐
漫長的冬季對於駐守在長白山哨所的士兵來說那是特別無聊的,當氣氛驟降至零下四十度後,那只能躲在屋裡圍坐在火爐邊取暖,在這種極寒暴風雪的天氣中他們是不用執勤的,因為在長白山最冷的月份中,就算是皮糙肉厚的黑瞎子也不會出來溜達,更別提人了。雖然人類有衣服,但甭管穿的多厚,只要打開門出去用不了三十秒,那就得被凍透了,是那種從裡到外的冷,而且很容易使人患上低體溫症。駐守在哨所的士兵最怕的就是得病了,任何的小毛病最終都會在這熬出大病的,等到病的不行了再往山嶺下面松,恐怕就晚了。
披著棉襖都圍坐在火爐邊,聽著木屋的頂被狂風吹的嘎吱作響,感覺隨時都有可能被大風給掀開,班長則抬眼瞅著一會後安慰他們說:“別瞅了,沒啥大事死不了!”班長是東北當地人,當了好多年的兵打過仗,那見識要遠比這幾個不到二十歲的孩子多得多,但他說話總是很嚴厲,還帶著些罵腔,動不動就把死之類的話掛在嘴邊,當然如今都是新中國了,不能信話頭那類的事,可這嘴上總是要有點把門的,老祖宗說的話是有那麼點講究的。
這時候無聊,那大嘴巴李峰就起鬨讓班長講故事聽,要聽那什麼當年班長去打仗的事。吳七和劉學民也挺好這口的,都是聽故事上癮的主,三人就磨嘰班長然後他講。他們一共是五個人。還有一個小當兵的年紀和吳七差不多,都是十九歲,可他平時一句話都沒有。屬於那三腳踹不出來個屁的人,本名叫洪天福,但班上的人都管他叫悶瓜,這個悶瓜他不喜歡聽故事,而且還不太合群,總是一個人獨自坐在炕邊,拿著幾本舊書一看就是一整天。去站崗的時候也揣著,比他們聽故事的癮可大的多了。
班上讓三小的磨的不行。就皺著眉頭說:“聽啥?不就是打打槍殺了幾個敵人嗎?有啥可聽的?”
李峰瘦高個,他坐在地上也比其他人高處半個腦袋,聽到班長的話後,扭頭看樂顏旁邊的吳七和劉學民。又癟嘴對班長說:“班長咱能不吹了嗎?不就是讓你說個故事嗎?你看你還打打槍殺殺人,讓你說的這個輕鬆,我們咋那麼樂意信你呢?是不是七啊?”說完話把話頭扔給吳七了,引的班長轉頭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