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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任老師把《春秋》吹得天花亂墜,黑太陽暗下決心,再苦也得逼父親買這本書,如果他不買,自己一學期不吃菜,也要把書錢從牙縫裡擠出來。
好不容易盼到星期六下午放假,黑太陽一口氣跑回家,滿屋找父親,在房屋角處把關大炮堵住,厲聲問:“爸爸,您給我借的書呢?”
關大炮有意逗他,便回答:“還沒借到!”黑太陽一聽,撲嗵坐地上,亂抓亂蹬,“哼哼嗡嗡”哭鬧起來。
“別哭別哭,我來給你玩個魔術,變一本。你閉上眼睛!”
黑太陽就閉眼。只聽關大炮口中說“變”,右手在兒子面前揮舞,又說“想啥有啥,睜眼即到”。黑太陽就睜開眼睛,一看,父親雙掌上真平放著一本書,竟然是《春秋》。黑太陽高興得一蹦三尺高,抓書到手,吧嘰在書皮上親了一口,閃電般鑽進他的屋裡,興奮地讀起來。
書太有意思了,黑太陽根本不知道瞌睡,一氣兒讀完,東方已經魚肚白,他這才感覺到倦意,倒頭便睡。
不知睡了多久,母親龍玉瓶來到他房中,見燈還亮著,就說:“這孩子,睡覺也不關燈。”就順手把燈繩扯了一下,誰知燈絲一白,燈泡燒了。
龍玉瓶的響動把黑太陽弄了個半醒,揉揉眼睛喊叫:“好晃眼啦,關燈啊!”
龍玉瓶說:“我剛關了!”
黑太陽問:“關了還這麼亮?”
龍玉瓶答:“是太陽的亮。”
黑太陽說:“那就關太陽!”
龍玉瓶道:“看這孩子,讀書讀傻了,做夢都喊自己的名字!起來吧,燈泡壞了,你們上了物理,懂得電,快把燈泡換換,免得晚上打瞎摸!”
黑太陽問:“咋壞哩?”
龍玉瓶責斥道:“都怨你開著燈睡覺,估計燈泡燒的時間太長,我一扯開關,就燒了!”
黑太陽說:“我猜這是武漢燈泡吧?”
龍玉瓶問:“對呀,你咋猜到的?”
黑太陽答:“我是聽爺爺講的,說的是實行大集體時候的事兒。有一次,公社召集各大隊書記到公社開會,公社書記宣傳的時事政治是:近期要大力批鬥吳晗、鄧拓、廖沫沙!我們大隊的書記坐在大會場裡打瞌睡,半醒半睡中就記住了會議精神,回來召集十個小隊隊長到大隊部開會,他傳達的是:近期要大力批鬥武漢鄧拓、廖沫沙!我們隊的岳學術隊長坐在小會場裡打瞌睡,半醒半睡中也記住了會議精神,回來向社員們傳達的是:近期要大力批鬥武漢燈泡質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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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用腳大拇指按“手印”
恢復高考後的八十年代前後,考大學是容易的,但到了九十年代前後,高考處於史上少有的最難時期,原因有四。
一是上大學包分配,刻苦學習能改變命運,學生學習便有內動力和自覺性(這是學生學好與學壞最關鍵的原因,教師水平高低、學校條件好壞其實都是次要)。
二是報考人數逐年遞增,而高校擴招政策還未出台。
三是考生基礎都很紮實,競爭異常殘酷激烈:這一時期的考生小學、初中、高中都沒耽誤,是自解放後前幾批接受完整、系統、嚴格社會主義教育的人,成績都非常優秀。
四是學生思想比較單純,學習氛圍非常濃厚:那時沒有電腦、網絡、手機、MP3、4等先進浮華東西的干擾;報刊雜誌、電影、電視等傳媒還處於羞答答時期,沒有過多的色情誘惑;對於不學而又搗亂的學生,那時學校有權開除,校園、教室里飄蕩的是嚴肅、緊張、安靜、和睦的氣氛,“問題學生”這個詞兒還沒誕生。
種種原因使然,便出現年年幾百萬大軍擠過獨木橋,考題不得不出得刁鑽極難,意在把大部分人掀入“孫山”。
黑太陽、童鐵佛要說成績都還不錯,在高考中都名落孫山了。岳協起考上了省化工學院,黃天、賀夢酒自費上的香城警校。
由於受那本《春秋》中夾的字條的誘惑,黑太陽無論是在上學還是出社會,都沒間斷研究它,細讀已遠不下百遍,但仍不見奇異出現。今天他正頭頂《春秋》在屋中轉圈圈,竟然轉睡著了。睡夢中他已依稀仿佛看見了馬躍旗飛的古戰場一角,卻被關靈珠的哭聲拽回現實。
在家人反覆耐心的勸慰詢問下,流了半日淚的關靈珠終於說出了苟屁的獸行。
黑太陽拿了一套妹妹平時最愛穿的衣服,又在奶奶張嘴笑房中找了一包應用之物,一總拿到童鐵佛家中,二人一直計議研究到下午五、六點鐘。
傍晚時分,關靈珠傷心欲絕地在苟屁門前徘徊,早把苟屁的魂兒勾了出來。
靈珠,到門口咋不進來?”
“我想來給你打工,猶豫著又不好意思。”
“哪不讀書了?”
“你把我一輩子毀了,我哪兒有心思讀書?”
“走,話長,到屋裡說!”苟屁摟腰把靈珠攜進玻璃門。
“最好找個單間。”
“那最好不過!”
在一個不明不暗的小房間裡,兩人並肩坐在床沿,床頭的小桌上放著兩瓶飲料。
“說什麼來打工,只要你瞧得起這一行,我讓你當管打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