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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8年,人們都盛傳光縣運輸公司的司機們不地道:在路上跑,凡是見到女的搭車,他們就捎;但凡見到男的,跑得比兔子還快。這事傳到省軍區司令員張庭法的耳朵里了。他是武夫出身,火爆脾氣,憑真本事熬的大官,見不得歪風邪氣,容不下不正之風,遇著了就要狠剎。

    耳聽是虛,眼見是實,為此,張庭法專程從省城趕到光縣調查此事。

    他不驚動地方官員,隨便找了家旅社住下,歇了一晚。第二天上午,這位大司令穿上便衣,戴個爛草帽,站在路邊候車。過來了一輛,他招手,人家不停,一溜煙絕塵而去。又過來一輛,結果還是如此。

    他換了個地點等,看見離他四十米遠的地方站了個女的,估計也在等車。毒太陽曬死人,好不容易望來了一輛車,張司令潑命衝上去,擋在路中間,兩手齊揮,人家也不停,急打盤子繞過去,跑了。

    同樣是那輛車,開到那女的身邊,人家還沒招手呢,僅是輕輕抬了一下頭,瞟了一眼。她這一眼,估計是給司機相面,而後再決定坐不坐。假若司機相凶,就不要上賊船為好。誰知那司機被女的看了一眼,就自作多情地急剎車,主動掀開車門,等那女的上去。恰巧這位司機的長相很矛盾,即不像壞人,也難保證是好人。女的艱難地做著選擇,但也不能一直耗著,小手遲疑地舉了一下,被司機的大手“砰”地抓住,拉了上去。車緩緩地開走了。

    張司令站那兒,這一切讓他瞪眼看得清清地,氣得他抓下草帽,擰了兩把,當手榴彈衝車影兒投去。

    很快,光市運輸公司的所有司機都被攆回了家,吉元昌也在其中。他作夢也沒想到,好端端個飯碗,竟會被千里之外跑來個武夫給踢了。丟飯碗是大事,但越是大事,越能逼著人改變人生。

    為了生存,吉元昌東拼西湊了三萬元,買了輛小農用車,給建築工地拉白灰磚瓦,慢慢賺了錢,又換成140,中間碰死童貞,背時了一筆,以後就順了。兩個兒子吉祥、吉利大了,也跟著學司機,後來一人買一部“後八輪”,往高速公路工地上拉瀝青,賺老鼻子了錢,再後來又置了挖掘機,可簍子往回挖錢。吉家的日子紅火極了。

    吉家還承包村裡的堤壩堰塘,退耕還林的百十畝山地也包下,栽種花椒。及花椒樹成材,每年花椒果創造的副業收入也非常了得。花椒林中養雞,專吃草籽及蚱蜢等蟲子,長出來的雞是土雞,下的蛋是土雞蛋,兩樣都是非常昂貴的緊俏商品,創利驚人。吉家拿這兩樣土特產定期行賄眾官,比送菸酒更能鞏固“友誼”。

    另外,方圓幾十里只要有丟地的,吉家就揀起來,反正自家機械方便,一個羊子也是放,一群羊子還是放。手裡有地300畝,松不掂地,一年收入不少於20萬。

    汽車客運站運轉不靈了。

    “家有黃金,外有桿秤”,吉家父子手裡有雄厚的資金,葛佛童書記自然知道,經他牽線,吉家先後買斷了光市長途汽車客運站和出租汽車公司。

    為了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壟斷,吉家逐步要把散戶小戶私人車逼出客運市場。他們買通交警大隊長巴山,三天兩頭搞客運市場大檢查,管你是超員啦還是停車不當,逮住了就重罰,而目標只盯非吉家車。

    一天,黑太陽和童鐵佛的車跑地好好的,應該是沒有任何違章現象,卻被交警車攔下,撕單子就罰260。童鐵佛說,今天我們還沒掙到這個錢,所以交不了。交警說,交不了好辦,請進審查站,關了十五天,罰了三萬才放人。

    多麼多麼風趣幽默的童鐵佛,自出了牢門以後就變了個人,從不露笑臉,一個勁念叨“三萬難掙啦”,最後跳樓自殺了。

    經一個中間人聯繫介紹,黑太陽決定把車便宜賣給吉家算了,改行干其它的。今天中午,他準備跑完這一趟就把車給中間人開去。

    在返程的路上,他看見路中間躺著倆人,開到跟前一看,竟是兩個同鄉——葛媽和龍媽。看場面,她倆是剛被車撞的,正在痛苦地掙扎,肇事車已逃。黑第一反應就是儘快把她們送往醫院,於是下車去抱她們。正在這時,警車來了,下來倆警察,把他銬起來,送進審查站。

    第二天上午,巴山來到牢里,單獨提審黑太陽,要求他趁饒恕熟睡時做掉他。黑說跟他無冤無仇,不做這壞良心的事兒。巴就拿出一張他們軋死封紫琴的證明,說,再加上昨天軋的倆,足夠你把牢底坐穿,只要干,我會很快把你弄出去的。經他恐嚇和利誘,黑只得點頭。

    黑太陽蹲過刑事號,現在蹲的是行政號,兩號一比,發現行政號寬鬆多了。初進來,號長也裝得凶神惡煞一般,處半天,知道他叫雷聲,並不覺得多惡。因為這雷號長知道,來這號里的一般事兒都不大,說走就走了,他犯不著栽苦瓜秧。

    饒恕被提審了一趟,回來就面露喜色。雷號長問:好了?他回答:嗯,明天上午出去。

    今天晚上不下手就沒有機會了。夜半時分,饒恕想必在做著在此期間最關心他、忠誠於他的美女和他歡愉的美夢,卻有兩隻大手伸向他的喉嚨,猛按下去。他拼命鼓撅肚子。掐他的人一屁股騎上去,兩膝狠夾肺部,三分鐘後,他的腿癱軟地蹬了最後幾下,永遠不動了。

    原來,熄燈之前,黑太陽在通鋪前來回走了幾遍,在心中步測好他與饒恕鋪位的距離。進入後半夜,號子裡伸手不見五指,黑太陽赤腳無聲地摸下床,暗數步數走到饒恕的床位,輕手輕腳爬上去,探准了他的咽喉所在,猛掐下去,如上所述結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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