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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迪下來的是折大彪,畢恭畢敬地帶著三個鼻子長了一撮鬍鬚的人。從車裡面推出來一個輪椅,一個頭髮掉光,穿著黑色和服的日本人坐在上面,手邊放了一把日本戰刀。跟著最後面是一個三十出頭的中國翻譯,梳著中分頭,天氣太熱一把紙扇不斷地搖動。
折大彪帶著這一行人到了我家。機智小夥伴喊道:“鬼子進村了。鬼子進村了。”
☆、第二十七章 殺人者下地獄
折大彪喝道:“不懂事的孩子……呱呱……”村支書連忙喊道:“孩子領回去。”
太爺爺蕭振邦聞聲坐在獨輪車上,被大孫子推來。他身邊放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大刀片子,目光兇狠,看著一根頭髮也沒有的老人。
折大彪道:“這是日本來我縣投資的國際友人。苟縣長讓好好招待的。”我沒親歷抗日,能夠聽到的故事多半是電視,但太爺爺蕭振邦的眼神可以看出,和老椅子上面的人有深仇大恨。
我冷道:“關我什麼事情。”翻譯官走上來,客氣道:“當年龜田四兄弟來中國。後來……那個有三個腦袋找不到……前段時間龜田四郎老先生夢到,幾個大哥說自己頭骨沒有拿回來。知道你是厲害的風水師,想讓你幫忙找到。”
我心想,那三個頭骨被我丟到深山去,找回來還是很容易的。
我冷笑道:“為什麼要幫你?”折大彪臉色不好看,苟縣長說招待好龜田老先生是政治任務的,推了一把村支書。村支書原本是要幫襯,但太爺爺拿著破刀片子死死地盯著。村支書低了輩分,愣是不敢出頭。
四十歲上下日本人道:“那個……報酬……好說……”蕭振邦忽然道:“錢不要。跟我打一架。輸了,那鬼子手裡面破刀丟茅坑去。你們輸了,我乖孫也帶你們去找。”太爺爺說話,我附議:“就這麼辦!”
翻譯官猶豫了一下,還是照著翻譯。龜田四郎嘴巴翕動,眼角抽搐。身子搖晃,從輪椅上站起來,一把黑色刀鞘慢慢地拔下來。
蕭振邦叫道:“磨刀石!清水。”很快有人端上來。蕭振邦一澆水,刀片子磨得很快,露出白光。身子一挺,腿腳不便從車子下來,舒展筋骨:“龜田四郎。你三個哥哥死在中國,那是活該。”
一輪夕陽照下來落在太爺爺背後,形成了一個獨特的光暈。兩人皆是百歲有餘,猛地動手,動作緩慢。
太爺爺吃了兵器上的虧,才一個回合,手上的刀片就被劈開。龜田四郎叫道:“日本皇軍萬歲。”一刀砍下來,太爺爺左手單手一接握住了刀片,手上開了口子,流出了鮮血。
我的心跟著一揪,幾個阿姨都不忍心看。太爺爺右手刀片丟地上,掄起砂鍋般的拳頭罵道:“去你媽的日本皇軍。”拳頭打下來,龜田四郎跌跌撞撞,撲通坐在地上,大口出氣。
太爺爺笑道:“乖孫子,把三個腦殼給他們找到。這叫仁義。”
我喊道:“妥了。”龜田四郎倒在地上站不起來,被扶起來,嘴裡面叫著。我見他身邊站著的中年人,瘦削顴骨,陰鷙的眼神,環視著四周,眼神狡黠,目光看過來,我的心中一迷茫。狗小賤汪汪地叫了一聲,我才算安穩過來。
王帆從公用古井挑著水回來,撞見了這麼一群人。中年人看著王帆,差點摔倒。折大彪扶住,問道:“賀茂先生,您沒事吧。”中年人掩飾一笑:“沒事。沒事。踩到小石頭。”
這一幕,卻被我看著眼裡面,心中暗暗生疑,或許真是天不藏奸。默默記在心中,暫且不做聲。如果運氣好,或許阿峰和阿銅的陰氣還能送走。天一抹黑,我敲響了周寡婦的門,問了個問題,要了王蒼出事時候穿的衣服。
所幸,周寡婦對先夫情深意重,遺物保存很好。
我又找了一把長刀,別在身後,換上王蒼的衣服,小賤也不帶,悄悄地溜上了山。彼時,山間涼風習習,蟋蟀叫聲此起彼伏。
連日上山尋蟲,我已是極為熟悉山裡面的環境。
而周寡婦所說,王蒼摔死的地方,竟是發現方口罈子的地方。
於是我便想起,方口罈子發現時候,油紙上面畫著人物,手上拿著小蛇,耳朵也勾著小蛇,那是雨神雨師妾的圖案,埋方口罈子的地方,潮濕有泉眼,用的是水源來滋潤蟲子,絕不是土性蟲師譚爺埋下來的。
如果不是譚爺埋下來,那會是什麼人!
只有一個可能,也就是王蒼不是摔死的,入夜下兔子夾時,撞見了兇手在埋罈子。兇手起了殺意,將王蒼順著陡坡推下去,造成了意外死亡的假象。埋方口罈子的人,就是殺人兇手。王蒼就死在他的手下。
今日下午。王帆挑水回家,跟來的日本人幾乎失控。便是因為王帆的樣貌,和他父親王蒼幾乎是一個輪廓出來。也就是說,在山裡面埋下土卵,殺死王蒼的人,也就是下午入村年過四十的賀茂先生。
而且,從折大彪對賀茂先生的態度。也解開了我心中的疑問:我一直好奇折大彪被蛤蟆爬過,要變成土蛤蟆,卻遲遲不來找我。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蛤蟆蠱是中年人賀茂先生給他解開的。
由此可見,將土卵埋在這裡的人,不是譚爺,而是這個賀茂先生。他更是一個殺人兇手。很有可能是個蟲師。而且賀茂這個姓氏,也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