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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那聲調的婉轉和運用根本就不是現代那些明星能比的,以至於雖然我不能全懂,但閉住眼睛,也能感覺到吟唱之人那濕潤的誘惑,那輕顫的檀口,甚至還能死不要臉的聯想到……那紗幔下身體的肌理。
這樣如魔似魅的唱功,簡直能控制人的情緒。
至於她唱的什麼,我實在不能盡懂,可憑藉這幾年開飯店,接觸大江南北,各色人物,地方方言的便利,我還是能勉強聽出幾個字來。
她唱的好像是:“映戶凝嬌……笑相迎……妖姬臉……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等等!落紅滿地歸寂中?!歸寂……中!
這最後一句唱詞,我不知道為什麼,猛然間全都聽懂了,而且不光聽懂,我還知道這是一首多麼可怕的詞!
畢竟咱是上過大學的,就在花魁仙子說出那最後的三個字時,我立刻額生冷汗,張口而言道:“後庭花,這女人唱的是南朝陳後主陳叔寶的後庭……花?”
後庭花,這是流傳千古的人間絕唱,因為這首曲子的詭異和經典,所以後事人又給它起了一個非常提神的另稱!
“金陵枯骨,亡國之音!”
我上大學的時候,記得有一位教文學的教授給我們講過,因為陳後主的“玉樹後庭花”是南朝末年紙醉金迷,國行將亡的寫照,在加上後市杜牧之流的不斷“炒作”,因此自唐之後,歷朝歷代都將其視為一等一不詳的詩作,嚴禁酒樓教坊傳唱,除非……
我立刻意識到,除非這位花魁仙子,是誠心唱給底下這些紙醉金迷的顧客們聽的,她看似愛姬調情般的唱腔,實際上是一種諷刺,諷刺那戲台下沉醉於溫柔之鄉的顧客,大難將死而不能自醒。
不詳之音,似乎在預示著不詳之事?
可惜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那些身在局中的男女們,只有滿眼的春色盎然,只有眼前的歌舞昇平。
琵琶幽怨間,沒有一個人當真知道那白藕仙子所唱所說的真實含義,反倒是我這個“穿越”過來的外人,卻竟然能從最後一句唱詞中聽了個明明白白,如壺灌頂!
一瞬間,我從這迷醉的幻覺中“驚醒”。
看著這極端不正常的畫面,我從漸漸迷失的感覺中找回自己的方向和目標。
第六章 :仙子殤
我想起,我是來找刀靈的,是為了找刀靈在活著時的真正名字,而不是來看三級古裝言情大片的。
這些都是幻覺,又或者是刀靈還活著時所經歷的影像,僅此而已。
況且,來鬧鬼的地下室之前,趙海鵬明確的告訴過我,我下去,不管看見什麼,也不管刀靈如何戲謔,總之要想盡一切辦法,找出它生前的名字來。
找到了那名字,我就能馴服它,否則,估計哥們就只能永遠在樣的幻境中待著了。
心思到處,我又打心眼中感謝那位猶抱琵琶全遮面的花魁仙子,她這一曲警醒的唱詞,雖然沒能喚醒台下如痴如醉的風流客,但卻將我的魂拉回了自己的身體。
魂定心穩之間,我又見那教坊內原本被厚厚紗幔遮擋住的窗子忽的一下打開來,緊接著,從大廳四周的小門側,又無端走出些丫鬟小斯,這些人人人手提宮燈,霎時間將一個朦朧的暗殿,變成燈火輝煌的明堂。
在這最原始的光影變換中,戲台上的花魁仙子,便成了眾星捧月一般的存在。
燭光大亮的時候,我才看清楚,人家穿的衣物可不僅僅是簡單的透視裝扮,除了女子婀娜間那些許輕紗幔帳之外,衣圜衣角,可還鑲嵌著許多許多的琉璃玉飾。
燈火輝煌,玉器折光,那女子立在舞台之上,當真仙氣十足,委實如出塵的仙子一般讓人看在眼裡,癢在心頭,更不由的讓我升起巨大的驚奇。
這古代人……還真會玩哈。
我和所有看客一樣,都對這珠光寶氣的女人,以及那頭飾下的容顏充滿了好奇,而隨著那好奇,戲台下的人群再次沸騰了起來。
一個風月客首先按耐不住,他伸出手,往舞台上投擲出一定銀子後,叫喊道:“我出十兩!但求拜見仙子花容一面。”
一個人開頭,其餘的客人們也不甘落後,頓時間,這教坊青樓中如熱油下丸子一般炸開了鍋。
“十兩,二十兩,五十兩,八十兩……”
不斷有人喊著高價,更不不斷有人往台上扔著銀錢,不多時,那些銀錢,居然淺淺的鋪滿了一地。
場面混亂而奢靡,我真的懷疑這戲台下的人都瘋了,他們居然為了看一眼那張紗幔下的臉,瘋狂到拿真金白銀砸的地步?
扔出去不可能撿回來的,真不把錢當錢麼?!
滿台的銀錢中,那檯面上的女人依舊坐著,相對於顧客的瘋狂,她倒是鎮靜的緊,宛如穩坐釣魚台的高人,又或已經對這狂蜂浪蝶的場面司空見慣。
事情如果在正常發展下去,最多也就是有錢高富帥抱的花魁歸的俗套故事了吧,但問題是這一派春光大好的和諧場面,很快被砸場子的打破了。
就在所有人拼命往戲台子上扔錢的時候,我突然看見一個面色陰損的風流客猛然一擲,隨後一個冒著寒光的大鐵片子,翻滾著落在戲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