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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麼一個親爹,趙海鯤的童年可謂是十分壓抑的,再加上趙家經濟拮据,便沒少受同村娃的白眼與奚落。
不過,在趙海鯤十歲時,家裡發生的一件意外事情,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他和他爹在村民鄰里眼中的地位,而也正是那件事,另趙海鯤見到了一次伯奇。
這次事件的起因,要從趙家樓北的一座煤礦開始說起。
當年在趙家樓北,有一座縣政府開設的小煤窯,那煤窯不大,但每天上工的也有百十來號人。
過去的時候,農村里窮,信息也不便,所以這個小煤礦,便成了村民眼中遠近聞名,十里八鄉,人人羨慕的“特大形國有企業”。
毫不誇張的說,在村民們眼中,這樣的國有企業,那是打著燈籠也進不去的地方!
不過偶爾,礦上也會來村里招人,而每到那個時候,誰要是能托關係進去,那在大家眼裡可真是打著燈籠還燒高香的運氣,會被街里鄰居羨慕出紅眼病來的。
往往到那個時候,即將去上工的村民會在三天前出門,往街坊四鄰家道喜約餐,然後跑祖墳中燒上一隻高香,最後還得在出發前的第二天殺豬殺雞,好好的請支書,村長等大小領導,以及相好的村民好好吃上一桌,這祝規模,簡直就和古代讀書人考上秀才有一拼。
當然了,這些個事情,本來和趙家關係不大,因為趙德廣出身不好,在村里又是小姓,實在沒啥親朋幫襯,更不可能跑到礦上去,幹什麼工人的工作。
不過……命運這種東西往往是不可捉摸的,這一切本來與趙家八竿子打不到的事情,卻因為趙海鯤的親娘而扯到了一起。
那一年,趙海鯤的弟弟趙海鵬出生了,家裡上下都很高興,但是一下子多了一張吃飯的嘴,便自然多了一些負擔。
雖然孩子還小,可生活的壓力也還是增加了不少,因此趙海鯤的娘便找到孩子他爹,討論了一下未來的生計問題。
媳婦告訴趙德廣,說趙家樓村的地差土貧,老趙家光靠種自留地和工分肯定是不夠兩個孩子的,而且以後要是在有老三,老四,生活只會越來越難。
故而,他們得趕緊想辦法,要多掙些錢來補貼家用才成。
這件事,趙德廣是贊成的,可問題是趙德廣人太實在,又不會啥特殊技能,故而實在想不出啥賺錢的方法,因而也就只能對著媳婦乾瞪眼,問她有何良策。
雖然趙德廣表現的很無能,但畢竟早知道自己老頭子是個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莊家人,所這老趙家的女主人到也不意。
因而,她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徑直告訴趙德廣,說過兩天北礦上要來村里招人,她托她爹打聽了,人家正好需要一個蒸饅頭做菜的廚子。
所以媳婦說,既然趙德廣會祖上傳下來的做菜本事,便不如去試一下,想來仰仗老趙家六百年的能耐,他應該能夠錄取上。
而要是真能當上礦里的廚子,一個月四十塊錢的工資不說,據說每天還能吃到“二米麵餅子”和“豆面棋”,待遇之高,亮瞎狗眼。
這件事兒,聽上去順風順水,也另趙德廣頗為動心,因此他便按照媳婦的意思,準備去礦上試一試。
可沒蹭想的是,趙德廣的這一次“仕途”之路,還沒邁腿,便在趙家樓村村長那裡碰了壁。
為什麼去礦上上班卻會在本地村長家碰壁呢?這和那個特殊年代的人事背景有關係。
在文化革命和改革開放初期,單位都是國營企業,不對外招工,所有用工指標,只對行政單位委派,誰要是想去工廠上班或者面試,就必須得有村推薦,也得有村、社區或者街道的介紹信。
而趙德廣這封去北礦煤窯的介紹信,當時趙家樓村的老村長,死活都不給開。
之所以村長不給開,並不是因為他和趙德廣有啥過結,只因為趙德廣來的有點晚,這個去礦上當廚子的名額,早已被他私下裡給了自己的小兒子了。
魯南趙家的做菜本事,全村的人心知肚明,所以那位老村長非常明白,一旦再給趙德廣開了介紹信去應聘,那麼他的小兒子便是徹底沒有機會的。
為了自己孩子的前途,這位村長便也死不要臉的對趙德廣的要求一拖再拖。
因此,趙德廣三天去了五回,吃了三次閉門更,一次被勸說了回去,另一次則因為老村長的鋼筆沒墨水,沒有開成。這些當然都是藉口。
這樣非人的待遇,讓趙德廣一家迅速成了村子裡的笑柄。那些村頭巷尾的長舌婦們,便也七嘴八舌,把老村長的用心揣摩了出來。
事情擴大之後,趙德廣心知肚明但無可奈何,可是他的那個媳婦,堅決不幹了!
一聽說自己家的男人受了這樣的氣,這個強大的女人當時便怒目圓睜、火冒三丈,隨後她拉著趙海鯤,抱著趙海鵬,直奔村大隊部,把個村長室的門牢牢堵住,又哭又鬧不說,還讓孩子們往村長的門上撒尿,直鬧的那個村長哭爺爺告奶奶,跳牆頭逃跑了。
有這一回,村長再不敢難為老趙家,乖乖開過介紹信之後,便讓趙德廣趕緊去北礦上應聘。
之後的結果毫無意外,趙德廣以精湛的廚藝贏得了那分工作,礦上先發了一身工作服,又讓他下個月做班車來上班。
這一回折騰之後,老趙家高興不已,不過另外的一個問題,很快就接踵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