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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話,讓佟掌柜愛答不理的樣子為之一變,隨後他急忙叫住我道:“你等等!霍老闆剛才說,要賣我的......”
“秦王照妖鏡!開過光那種。”我一字一頓完畢,又扭頭繼續走,同時啪啪自己懷裡的紅紋碎瓷道:“不過這碎瓷片都要扔了,買不買都一樣。”
自我飯店鬧鬼的事情被佟掌柜有所察覺之後,這個老財迷便變著法的想賣我他的什麼開過光的破鏡子,這次我主動提及,正中他的下懷。
又或者......他正中我的下懷。
佟掌柜這個人猴精猴精的,但提起錢就走不動道,他一見我有買他照妖鏡的意思,登時便把我攔截了回來。
隨後,他笑盈盈的沖我打圓場道:“我說霍老弟呀!你......你先回來,咱倆好好談談。”
我一見有門,便轉身回來,立在他櫃檯邊,說話道:“老掌柜,咱們街里街外的,有什麼不好說的呀?您就不能和我講明白點,讓我安心麼?況且我稀里糊塗的就買您的照妖鏡辟邪,也不合適對不?”
“對,對,對!”佟掌柜連忙點頭,又指著我懷裡的瓷片道:“我不告訴你這東西是個什麼,是怕你一來抵不住誘惑,二來胡亂丟棄,三來到處亂說,不過作為鄰居,我今天破裂告訴你這行外人其中的門道,但是......你也不能到處亂傳哈!”
我點頭,表示理解,隨後洗耳恭聽,這王爽家碎瓷片的門道。
開門見山時,佟掌柜這才對我說道:“你手裡這梅瓶碎片,在行家眼裡叫“養魂罐”,是古來古董行當中‘三忌口’之,就和泰國人養小鬼的容器是一個道理。”
“養魂罐?”我抱著碎瓷片的手有點抖,但依舊故作鎮靜道:“老掌柜,這魂怎麼養呢?就算是能養,您怎麼知道的?”
我的連問讓佟掌柜有點小得意,他沖我揮手道:“不懂了吧!這些古董行當里的暗規矩,你們外行人自然不懂,別說你,就是好多新入行當的小青年也不知道,也得虧遇見了我,才能和你說說這其中的門道……”
……佟掌柜告訴我,他知道的一切,都是佟掌柜的爹告訴他的。
原來在佟掌柜小的時候,佟家父親為了鍛鍊自己孩子的眼力勁,經常帶著自己的兒子去京杭運河邊“走泥財”。
什麼是走泥財呢?這是運河兩岸古董商的專有名詞,就是古董商在旱季農閒時,走運河兩岸,收購縴夫,農婦,老太太從運河泥水裡搜集而來的瓷片子。
這運河淤泥中,千百年漕運下祭奠來,保存的古董不少,那些玩意,統稱泥財。
但運河裡的物件與海湖墓穴中的玩意不同,大部分都是古人隨手丟棄的殘次品,在加上水位較淺,多有疏通,泥沙總被翻挖,故而品相也不好。
因此,在運河邊能收上來的瓷片泥財,大都是帶泥按斤收的那種,偶有完整,則多為精品。
走泥財千百年下來,這期間多有故事,佟掌柜在十四歲那年,便跟著爹“走”出了一次離奇的遭遇,也因為那次遭遇,他第一次接觸到了古董三忌口之一的養魂器。
佟掌柜第一次走泥財,是和親爹去的濟‖寧地界。
過程中,親爹為了歷練小佟掌柜的眼力勁,便讓他在河灘上把收夠的瓷片子用清水沖洗,讓在按照年代產地逐一歸類,了解行情的同時,又能增長閱歷。
想當年佟掌柜年紀小,對爹的這個安排也沒什麼意見,於是便和自家的兩個夥計一起,將父親收上來的瓷片就地收拾,然後分門別類,歸為珍品,普品和垃圾……
但洗著洗著,佟掌柜突然在泥水中看見了一些不同的東西。
他在渾濁的水花和瓷器間……看見了許多米?
佟掌柜放下刷子,拿起一些沾著泥土的瓷片,這才現自己沒有看錯。
這一批收上來的瓷器上,確實是粘著許多的陳年糯米,而且雖然是沉米,卻並沒有壞,佟掌柜聞了聞,似乎還能吃。
佟掌柜看著那些米,感覺挺鬱悶。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米可是很精貴的東西,如此多的米散落在運河泥中,是很驚人的浪費。而這種情況一旦出現,往往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情況是運河上游里有米船漏了,另一種則是……大窩子!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河頭挖泥財的農民跌跌撞撞的沖佟家人跑了過來!
第二十一章 :大窩子
正在佟掌柜想著那個“可能”,神情詫異間,一個刨泥財的農民突然跌?21??撞撞的跑了過來,印證了他的想法。
那農民赤著腳,於運河泥水中跑到佟掌柜父親面前,指著運河河道遠處一群漸漸聚攏的挖槽縴夫,對他道:“我說佟老闆,您去看看吧!咱們這兒挖出‘大窩子’來啦!”
大窩子,是能讓每一個做古董生意的人,都心蹦亂跳的“術語”。
一般來說,窩子是指出古董很多的地方或者人家,這個窩子的指代不一而足,除了人家,也可以是墳墓,村莊,田地甚至寺廟,而大窩子,則更是比窩子還高一級的,“出貨”的地方。
清末民國時,大窩子多代指帝王將相的墳墓或者滿清遺老的王府。
但佟掌柜清楚,在濟寧運河地界,還真沒有這樣的存在,於運河中能稱為“大窩子”,還伴隨著糯米出頭的,也只有一種東西……古代的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