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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就是我的結論。
因為我早已在徽俞藕的“玉樹後庭花”中聽出來,滿場的雞女浪客都是不知亡國恨,只知及時樂的登徒之流,他們雖然死的慘,但死的並不冤,因為在國破家亡之際,這些人卻還一味享樂,最後到了身死命隕的地步,只能怪他們自己。
徽俞藕死的烈,但也並不冤,因為她從了自己的名節,也保護了那個什麼趙功,算是達成了自己的心愿,定然無憾。
而在亂刀之下,只有那個叫竹詩的,掌燈的小姑娘是最為冤屈的。
放在現在社會,那粉嫩聽話的小姑娘應該在上小學,可是戰爭的殘酷和歷史的車輪卻以最為殘酷的方式終結了她的生命,以至於讓這朵花還沒開,便凋零了。
孩子何罪,卻死於屠刀之下?
可能因為她生前掌燈的原因,也可能是因為她在吹滅我蠟燭時想起了那段往事,所以召刀靈時我的會蠟燭滅而又燃,這與她生前在徽俞藕身後,最後一次熄燈時因為緊張,而吹過兩次蠟燭的那個細節,不謀而合。
而這,也就是她一開始留給我的線索。
說出竹詩名字的時候,我面前鏡子裡那個破碎的身體,突然停止了抖動與摸索。
“咔嚓”一聲碎響過後,那幻境中的鏡子突然裂開了一條縫隙。從裡面滲透出渾濁的血......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那更像是淚。
像血又像淚的東西名沒有流淌多久,我又聽見更大的“嘩啦”一聲響動,隨後整面鏡子崩潰開來。
鏡子仿佛爆炸一般瞬間崩潰,尖銳的碎片直衝我的眼睛。
“啊!”我嚎叫著本能閃身一躲!
緊接著,哥們的身體便......撞在我地下室的硬厚橡木門板上了!
疼痛,帶著清醒後的驚恐,讓我渾身冷顫。
但隨即,我又高興不已,因為我知道,自己從刀靈的夢中,走了出來。
面對著眼前熟悉的景色,我心裡一陣暢然,雖然腦仁因為巨大的撞擊而感到生痛,可畢竟我醒了,我說出了刀靈真正的名字,也真正收服了這個悲慘,不聽話且愛作弄人的小妖精。
帶著這種征服命運的快感,我第一時間回過頭去,往趙海鵬於地下室,供奉徽家菜刀的那個小神龕而望。
在那裡......並看不見菜刀?
第十一章 :開陰
重新恢復視力和思考的我看著神龕的方向,先是一愣。
因為我在那裡看見的,根本就不是刀,而是一個蹲在地上,背對著我,不斷嬰泣的小姑娘?!
雖然有點心理準備,但我還是很震驚的。
那個小姑娘穿著古人的青布藍花竹草襦裙,蹲在地上,雙手捂臉。背後看去,女孩子的打扮樸素,穿戴整齊,但背上卻有一條小指寬的刀痕,讓人看著揪心。
那刀痕異常的長,從肩膀一隻割裂到後心,雖然血以乾涸,依舊讓人恐懼,傷口太深,我不忍心細看,可也感覺的到當年屠戮的殘酷。
一個鬼,一個小鬼,一個讓人憐憫的小鬼。
總之,孩子何罪呢?
面對竹詩的背影,我心裡感覺到無盡的悲涼,因此,我借著地下室昏暗的燈光,慢慢走向她,竟徑直走至她的背後。
我輕嘆一聲,問候道:“竹詩,是你麼?”
小姑娘聞言,不在嬰泣,她鬆開手,緩緩站起身子,但依舊背對著我。
傷口深處可見骨髓。
我看著只有我齊腰高的小鬼頭,以及那背後深可見骨的傷口,心生憐憫,先前被她戲謔恐嚇的怒火也都為同情所替代。
於是,我對他說道:“竹詩,所有人里,你死的是最冤的,可是那些已經過去了,沒必要天天沉溺於傷感中不能自拔,既然你留在刀里,那麼就按刀的方式好好‘生存’下去吧!看開些,我們都是小人物。至於那個殺死你的陰十九,恐怕早就在歷史的飛灰中變成枯骨了。”
我的話,不知道觸碰到了刀靈竹詩的那根神經,那鬼丫頭突然轉身,以極快的速度攔腰抱住我!
連她的臉我都沒看清楚,便感受到自腰間傳來的一陣巨大的陰冷,那冷氣直如刀錐般刺激著我的腦子,讓我迅速陷入了意識的昏迷。
在睡與醒之間,我朦朧的看見一個滿眼黑氣的小姑娘,她用憤怒的聲音一遍遍沖我說道:“答應我,殺死陰十九,答應我,殺死陰十九......”
第二天,當我從地下室的地板上坐起來的時候,手裡緊緊握著徽家的祖傳菜刀。
細細看著,那刀身前方後圓,竟由整鋼鍛成,通體雪白,雖歷七百年劫難,卻依舊不腐不頓,即使在古代兵刃中也都是罕見的存在。
看著溫潤的刀色,我心裡一陣安慰,大夢初醒,渾身舒坦,又感到昨晚經歷的一切仿佛都獲得了補償。
隨後,我掏出手機,看了眼表,便趕緊將刀放置在趙海鵬特地找到的神龕福位上,又恭恭敬敬請了三支香,對那小東西說了一聲“求靈壓勝,互相照顧”,便關門出去找趙海鵬他們了。
清晨七點的飯店裡,趙海鵬靠窗而坐。
馴服徽家的刀靈,這實在是一樁非常值得慶幸的事情,我迫不及待的找到趙海鵬,想把一切的經過都告訴他。
此時,大家依舊坐在門店裡等待我馴服刀靈的消息,可能他們也很晚才睡,除去趙海鵬之外,水荷與阿四兩個人一人拼湊一張椅子床,正深沉的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