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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可活,不戰就只有死路一條。
就這樣,幾百號村民帶著土槍大刀以及僅有的兩隻盒子炮,在村口土牆上和百十號保安團士兵大戰一處,直從黃昏打到了北斗正中的午夜,依舊僵持不下。
那一仗,葛家村村民仗著勇猛的拼搏精神,非但沒有被保安團攻破村寨,反而還打死了十幾個保安團的士兵,數次把重逢的兵匪們打的滿地找牙,丟盔卸甲。
一群沒怎麼受過訓練,還餓的半死的農民把一隻軍隊打的滿地找牙,這聽上去十分滑稽,但這的確是那個時代的真實寫照。
要知道,這保安團雖然是帶編號的部隊,但是也很不受地方軍閥待見,所以裝備很差,並沒有什麼大炮飛機一類的技術兵器,就連洋槍也是有限。
而且最致命的是,這些軍人軍紀極差,在加上乾的又都是亡命的買賣,故而普遍吸毒,基本都是些不折不扣的“兩槍軍”。這真一打起來,往往走上幾步就要摸煙槍抽上那麼幾口,否則連手都抖,更別提衝鋒敢死。
這樣的軍隊,倉促應戰,又士氣低落,因此打成什麼**樣子,也並不吃驚,故而三五次衝鋒下來,死傷了不少弟兄不說,竟然還有一大片人在陣地上公然舉起了煙槍,趴在地上一口口抽著,吞雲吐霧。
仗打成這個樣子,要說心裡最著急的,就是那個帶頭的吳團長,丫眼看著自己的士兵一個個菸癮上頭,就要堅持不了多久了,他便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轉起了圈圈。
丫本來想趁著災荒,夾持上風剿討流匪的命令一筆橫財,可沒想到出師不利,剛一到了汜水便碰了這麼大的一個釘子,真是晦氣的很。
而且說起來還挺悲哀,吳團長之所以著急,並不在於死的那些炮灰,甚至他希望能夠多死點,因為這樣可以少分手下一點贓物,他擔心的只是如果保安團連這麼個小村子都拿不下來的話,那麼傳出去,恐怕名聲和前途就徹底完了。
但就在這位吳團長已經黔驢技窮,即將放棄的時候,他身邊的一個隨軍師爺,突然給他出了一條毒計。
第一百五十一章 :鬼師爺
吳團長的手下都爛到了極點,而且戰鬥力奇差,至於死上幾個這位保安團長還會竊喜可以少點菸土錢。『
當然,總死人卻打不下葛家村也不是辦法,於是這位起初還有點幸災樂禍的吳團長漸漸地也著急了起來,到最後甚至感覺這村子成了一塊難以啃下的骨頭,憋的他胸悶氣短。
也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吳團長身邊的一個師爺突然站了出來,拉了拉他上司的衣角。
那個師爺姓汪,是江浙紹興人,大約四十歲上下,長著一張猥瑣的臉,嘴下留著一捻鬍子。
別看這老師爺長的又奸又滑,可卻是名門出身,據他自己說,其祖宗是錢塘的汪景祺,給清朝的大將軍年羹堯做過師爺,一時風光無限,後來全家受雍正“朝乾夕惕”案牽連,汪景祺給年羹堯陪了葬,還連累的汪家人永輩都不得入仕。
於是乎,這空有才學的汪姓一支便祖祖輩輩都做起了師爺的買賣,傳到汪師爺這裡,可謂對這些出壞主意吐黑水的事情輕車熟路,靠著一張嘴和一支筆的本事,竟也頗得吳團長賞識,掛了個排長的頭銜,還被吳團長尊稱為“老師爺”。
這位末路師爺在看清楚自己團長的窘境之後,兩隻眼睛那麼滴溜溜的一轉,隨後探出頭,爬在主子的耳朵邊上,便嘀咕了一些東西。
隨著汪師爺的娓娓道來,這位吳團長緊縮的眉頭漸漸的舒展開了,到最後他更是揚起眉毛,哈哈大笑著沖那汪師爺伸出大拇指道:“師爺高明!我這就去辦。”
按著師爺的指示,在當天晚上,吳團長命令手下停止了進攻,一面架起火把安營紮寨,另一面則派人到葛家村的寨門下喊話。
喊話的人告訴葛家村民,說老總們不想和村子裡的人擴大誤會,如果村子裡實在沒有流寇,那麼保安團也就不進去了。
不過報話人話鋒一轉,又說剛才的一場衝突,讓老總們浪費了不少子彈和體力,葛家村如果想保太平,就得送一百斤糧食,二百斤黑豆和一百塊銀元出來慰勞,還得讓村子裡有頭有臉的人出面做保不告狀才成。
否則,他保安團決不罷休,不但要長期圍困葛家村,還要上書請援,讓大帥派開封城裡的洋炮隊來“平叛”。
這個談判要求自然是汪師爺一手策劃的,而且他提的很巧,既保存了吳團長的顏面,又很好的揣摩了舊社會農民的那種息事寧人的小農思想。
而且他汪師爺要的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這五百多號人的葛家村還是勉強能夠拼湊出來的。胡蘿蔔加大棒之下,也真可謂是打在了村民的七寸上。
面對這樣的要求,村民們連夜合計了一下,一致認為,雖然說村子裡打退了幾次保安團的進攻,但自己也有傷亡,而且人家畢竟是有軍閥撐腰的地方武裝,把關係搞的太僵也並不合適。
既然有台階下,葛家村的那些安分農民也並不想死磕到底。
於是乎,這些農民便和保安團進行了一番討價還價,最後商定以一百斤糧食,一百斤黑豆和八十塊銀元的價格,買老村長的安全和保安團的撤退。
說定之後,保安團便暫時撤了圍,葛家村則派出了五個年輕人和三個半大小子運送那些吃的,給老總們“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