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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老佛爺,對這些個自稱為“奇技淫巧”的新鮮玩意特感興趣,像什麼美國的電燈,德國的電報,法國的自鳴鐘,曰本的八音盒,一個比一個精巧,她看著更是讚不絕口,喜笑顏開。
而這次博覽會上,除了那些她見過或者聽過的玩意,人家還推陳出新,帶來了當時剛剛投入使用階段的共電電話和三**汽車,著實讓老佛爺開了眼界。
不過洋玩意看的多了,這老佛爺卻又漸漸不高興了,平靜的臉色上雖不明說,但也多了一絲擔憂和不悅。
這一切,那些最善於察言觀色的清宮官僚們,自然不會察覺不到。
對此,清庭群臣誠惶誠恐,但又都不敢直問老佛祖是怎麼個意思,後來還是大太監李蓮英聰明,人家趁著給老佛爺梳頭的功夫問出了其人的心結,隨後才明白了老佛爺不太滿意的原因。
原來,這外國貨看多了些,老佛爺便也犯了“審美疲勞”,她回想起大清朝這麼些年那個折騰,敗仗吃了不算少,洋貨買了不算少,人才搞了也不算少,到現在還連個像樣的機械都造不出來,以至於在萬國祝壽的機械博覽會裡,連個像樣的國產玩意兒都找不到,真真是丟人,丟臉呀!
老佛爺的心思,很快通過李大總管的嘴傳到了總理衙門的耳朵里,那一幫子官僚聽了之後,當即領會了領導精神,日夜研究起屬於大清朝自己的“玩意兒”來。
不過這個時候,這老佛爺的意思,卻讓李鴻章,張之洞等幾位肱骨老臣非常為難。
這幾位實權派真要說起來,其實挺有資本,也挺有苦衷的,畢竟“咱大清”經過這麼多年的挨打,也不是一點兒長進沒有,前幾年同治中興的時候,還特地搞了一洋務運動,機器設備和土洋人才都引進了不少,還送人出國留了學,按理說這麼多人才,做出一個像樣的機械“玩意兒”來博老佛爺一笑,本不成問題。
可問題是,他們這些大臣引進的東西都是些做槍做炮的機械,本土的機械師照葫蘆畫瓢,又只會製作槍炮子彈,前幾年回來的留學生也儘是一些修鐵路,造槍炮和搞破鞋的洋奴或者革命黨,一出手同樣不是槍就是炮的,大部分還有思想問題,顯然在這喜慶的日子裡實在拿不出手。
因此,用國人造“玩意兒”,參加萬國博覽會,博取太后一笑的打算就這樣不得不擱置下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步履維艱,這計劃也儼然即將落空。
大臣們拿不出主意,要說最著急的,還的是我們老佛爺的肱骨太監李大總管。
因為整件事情都是他李大總管牽頭代辦的,而他又曾經在老佛爺,內務府和各位王爺那裡夸下過海口。現在大家突然拿不出東西來,當真等於讓這位大總管自己打自己的嘴。
這種情況下,李大總管漸漸明白,要靠衙門裡的那些臣子們解決問題,已經是不可能了,如果非要應付這差事,他就只能從清宮內部尋找解決的辦法,用自己的人脈來找良工巧匠,儘快完成個“玩意兒”出來。
因此,這位大太監便將求助的目光投射向了一個古老的木匠家族……“樣式雷”。
在晚清的“木匠場子”上,最出名的是兩大“匠幫”,其一是以“九戶木龍”為代表的“香山良人”,而另一家則是以“樣式雷”為代表的“江西老匠”。
在這兩派中,香山匠工於江南水鄉建築,喜歡因地制宜,因才施量,故而做出的東西,不管是機械玩具還是宮殿樓閣,都性價比極高,在民間頗受歡迎,甚至有“千金易得陰沉木,萬金難覓一良人”的美譽。
而相對於接地氣的香山良人,這***的地位和出身可就要高大上許多了。
在中國建築界,江西老匠以用料考究,四平八穩,工於風水,大開大合而著稱於世,是工於宮廷,寺廟建築的一類匠人,其中***最為代表的“樣式雷”家族,則更是中國建築史上金光閃閃,牛逼染染的存在,堪稱木匠里的皇親國戚。
樣式雷,是一個神秘而充滿輝煌的家族,自康熙二十四年,樣式雷鼻祖雷達開始,他們便參與了所有清庭皇家園林的修築營建工作。
因為樣式雷家族卓越的營造技巧和設計追求,故而他們一出手便奪得了權貴們的喜愛,更幾乎包攬了當時所有的“國家工程”。
故宮,避暑山莊,圓明園,頤和園,暢春園,北大學堂,雍和宮等一系列皇家和國家建築群,都留下了樣式雷後人門生的建築和機械。
兩百年,七代人,可以說滿清一代的宮廷營造歷史,活脫脫就是一部樣式雷家族歷史。
而這些輝煌和技藝,也自然就是李大總管在關鍵時刻,想到這個家族的關鍵原因之一。
連夜將樣式雷的最後一位族長招進宮後,李大總管帶著哭腔訴說了自己的苦衷,並且一再懇請這樣式雷的族長千萬幫忙,為他做出一個國人自己的“玩意兒”來參加機械展覽會,一來長長臉,二來博老佛爺一笑。
而李大總管的話,也正應合了樣式雷的意思。
這次博覽會也是樣式雷等中國工匠密切關注的,而且眼看著外國人在自己的宮廷中耀武揚威,他們卻不能一叫長短,這本身就是很憋屈,很丟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