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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酒友的話,差點氣的張三好背過氣去,這哪裡是想請他吃飯呀,純粹是拿他開涮的。
啥是個血蘑菇呢?張三好常年混跡於酒樓飯店之間,自然清楚的很,所謂血蘑菇,是一種生長在棺材板子上的食用菌,又叫棺材菌,其物可以煲湯,可以炒食,關鍵時刻還能入藥,是和靈芝一樣珍貴而美味的食材。
但問題是這東西雖然好吃,可生長的實在不是地方,它只長在潮濕且暴漏於空氣的棺槨木材上,而在我們老家,也只有那個叫“蝲蛄地”的地方,生長這種食用菌。
蝲蛄地就是個亂墳崗子,其地勢低洼,一下雨就變成了泥沼,又因為舊社會經常打仗死人,所以那亂墳崗子裡生長了許多以死屍為食的“水蝲蛄”。農村人避諱“死”“屍”等字,所以也就管我老家的那片亂墳崗子,叫蝲蛄地。
張三好抬頭看看日頭落山的天色,知道自己到了蝲蛄地也是黑燈,那地方都是泥沼死屍和令人作嘔的蝲蛄屍蟲,想想就頭皮發麻,正常人不會大晚上打著燈籠去找什麼血蘑菇,三個酒友提這種要求,未免有些過分。
換作張三好風光的時候,這些人早給他亂棍打出去了,可無奈張三好走到今天這一步,實在是沒轍了,他看著人家手裡香噴噴的雞肉,饞的直流口水,食指大動間,被食慾沖昏了頭腦。
最終,我爺爺對三個弟兄們說道:“那個......你們先進我房裡燒火做飯哈,不許偷吃。等我回來,千萬等我回來。”
三個酒肉朋友眼看張三好餓的連節操都不要了,昔日的小少爺為了一口吃食要大晚上去亂墳崗挖蘑菇,心裡的虛榮自然受到了巨大的滿足,這三位給了張三好一個燈籠,便等著看他的笑話了。
月上中天之時,張三好跌撞著步子,終於走到了蝲蛄地里,他看著水汪汪的土地和腐泥爛肉間如蛆蟲般亂爬的蝲蛄,又摸了摸咕嚕咕嚕直叫的肚子,權衡了一番後,還是義無反顧的走了進去。
亂墳崗子的環境都差不多,誰進去誰膈應,總感覺背後有人盯著自己,稍微一陣涼風就覺得是什麼東西在耳朵根子上吹氣,整個人也變得敏感起來。
但為了肚子裡的吃食,我爺爺張三好都忍了,誰讓他嘴饞呢,誰讓自己混到靠給別人撿血蘑菇,換肉吃的地步了呢?
就這樣,張三好打著燈籠四處尋找,好半天才在一處矮墳後邊,找到了一副被盜墓賊挖出來的棺材板子。
因為濕潤腐爛的原因,棺材板子上生長滿了暗紅色的血蘑菇,除了那些能救張三好命的吃食,還垛堞著許多貪婪的蝲蛄,那些蝲蛄同我爺爺一樣,也是奔著血蘑菇來的,為了爭奪為數不多的養料,它們甚至大打出手,同類相殘,殘肢碎鉗散落了一地。
看著一片片紅紅的血蘑菇,張三好喜出望外,他沒想到事情進展著這麼順利,因此膽子也大了一些。
於是,他把整個腐朽的差不多的棺材板子拿了起來,抖落掉那些張牙舞爪的蝲蛄,挑選出幾大塊血蘑菇生長最好的,塞進褲襠中,準備拿回去下酒,大快朵頤。
月黑風高,孤自一人,張三好準備離開。但就在他邁開腿,正要走人的時候,突然間感覺腳底下被什麼東西抓住了。
起初,張三好還以為是個子大的蝲蛄蟲,可當他低下頭的時候,卻發現是雙從剛才棺材裡伸出來的血手!
那雙手一隻緊緊的抓著張三好的褲口,另一隻則握著一把盒子炮。手的主人在棺材的黑暗中也不說話,只用一雙賊亮賊亮的眼睛望向張三好。
長滿血蘑菇的棺材底下藏著這麼一位爺,換誰誰也受不了這刺激,張三好想嚎叫,可無奈自己天天吃豆餅,實在是沒什麼多餘的力氣,雖然張開嘴干吼了幾聲,卻沒鬧出多大的動靜。
嚎過那幾聲之後,我爺爺還是冷靜了下來,首先他感覺這人肯定不是殭屍,只聽說殭屍吃人吃肉,爪尖牙利,可從來沒聽說這殭屍還會用盒子炮的。
很快,張三好反應了過來,這棺材裡的傢伙,應該是躲避官差的土匪無疑呀!
就在張三好判斷此人身份的同時,來人也在判斷他張三好的身份,兩個人對峙了許久後,那手拿盒子炮的人咧嘴一笑,沖張三好說話道:“這位盜墓的兄弟,咱受傷了,給口吃食,各奔東西,你不舉,我不報,成不成?”
聽著這話,張三好心眼活絡了一陣,他知道這個人把他誤認為偷東西的盜墓賊,並想以此要挾張三好,逼他給自己療傷,吃飯。
這一下,瞎貓碰見瞎耗子了,張三好原本只想搞點蘑菇,卻沒想到挖到個土匪,這土匪也許只想躲躲官兵,卻沒想到碰見個飯都沒的吃的落魄戶。
兩雙相交之下,高弱立判,這棺材板子裡的人雖然受傷,血流了滿身滿手,但人家好歹手裡有槍,有槍,那就是道理呀。
無奈中的張三好,只好接受了這份霉運,他如泄氣皮球一般沖那人說道:“巧了,我家裡正在請客,能讓你吃頓飽飯。不過兄弟提前告訴您,我是個窮困落魄戶,吃完這頓飯,您就趕緊走吧,打死我,我也再拿不出別的東西孝敬您了。”
張三好掏心窩子的話,卻沒有換來那人的任何表態,他僅僅是艱難的從棺材板子裡坐起來,用盒子炮晃悠了幾下,示意張三好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