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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具屍體與眾不同,在菜刀的鏡像中,它比周圍的物體清晰的多,外圍的白色膏泥已經被馮主任他們劈開,正漏出內部的屍體來,很像是一個被刀切掉了一半的西瓜或者雞蛋暴露出的內壤。
而此時此刻,那具內壤里的屍體,就正對著我的臉面,可以說一覽無餘。
他讓我最為無法理解的是,那包裹鑲嵌在牆體裡的“死人”並不是一具巨人觀,或者高度腐敗的屍體,而是一個穿著深藍色旗袍,長髮披肩,艷色嘴唇,還露著半個香肩與大長腿的“美女”!
最為蹊蹺的是,這個美女的臉上還帶著不可名狀的驚恐,雙眼更是因為這種驚恐而瞪的老大。
那女人成大字型,就那樣直挺挺的鑲嵌在牆壁中,她的驚恐無可名狀,更讓我感覺她想要逃避什麼,但無奈此刻她的手臂和四肢還被深深的包裹進牆壁包屍的白膏泥與爐渣中,讓她無從逃遁。
看見那刀體反光中的“美女”,我心頭先是一驚,緊接著放下菜刀,回身往後邊看去。
在我的背後,現實世界與刀中鏡像所產生的景物類似,都有一面被拋開一半的凹洞,在洞穴中,包裹屍體的白膏泥和爐渣灰被刨去了約三分之二,一具女人的屍體,穿著藍色的旗袍凹陷在那“屍蛹”中,只有四肢部分的白灰泥,還沒有被最後打開。
而現實與鏡像最大的區別,也是在那個女人的屍體上。
在我廚房的現實中,那具女人的屍體遠沒有鏡像中的那般香艷,恰恰相反的是,她還令我感覺到……非常作嘔。
我背後,女人身上藍色的旗袍還在,但是它們支離破碎,發霉腐爛,就像是被人用過無數次,蹂躪過無數次的抹布一般悽慘。
除此之外,那女人的屍體也絲毫沒有光澤與秀色,長長的頭髮乾枯如亂麻,四肢暴露的肌膚劃痕深深,露著骨骼,一張死人的臉蛋除了雙黑洞洞的眼眶,更是模糊乾癟到無法辨認。
雖然現實和鏡像中的樣貌反差很大,但是這具屍體上有一樣東西,卻是同樣讓我能深刻感知到的。
這樣東西,和竹詩鏡像中的那個“美女”臉上所表現出來的一模一樣,那便是……絕望,深深的絕望。
盯著那屍體,特別是屍體臉上那兩個黑洞洞,內里什麼都不存在的眼睛框子時,我能感覺到這個人當年被埋進去時的無助與抗爭,以及她想要拼命逃出這堵牆壁時的絕望。
即使過去了幾十年,那種屍體上撒發的濃濃絕望,依舊令人震驚。
默然看了那屍體一會兒之後,我忍著廚房中的屍臭味道,問旁邊的馮主任道:“主任,為什麼這具屍體沒有發生巨人觀呢?”
聽聞我的話,那馮主任沒有說什麼,倒是他身邊的學生劉海先給了我一個籠統的回答。
這個身材格外瘦小的女人走到那一具屍體旁邊之後,伸手指了指屍體頭腦上的那顆木釘子。
劉海道:“看見這個了麼?應該是木釘戳破了巨人觀的皮囊,導致毒氣和毒血外泄,屍體變干,因此這具屍體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哦!”恍然明了了,我點了點頭,隨後握了握手中的刀。
思緒流轉間,我又問馮主任道:“主任……我提一個比較過分的要求行嗎?”
聽了我的話,不解的馮主任身體停頓了一下,隨後簡單的回應我道:“你說!”
握緊手中的刀,我非常尷尬的沖主任道:“我……想拿我的菜刀……劈那屍體一下!就一刀!”
聽了我這個堪稱“奇葩”的要求,縱然是見多識廣的馮主任也是身體猛然一抖。
幾乎同時,三位法醫接問我道:“為什麼?”
對問,我只能先以苦笑回應。
我又能怎麼說呢?難道告訴他們我這把菜刀里有一個“鬼”,而那牆壁的腐屍上也有一個“鬼”,劈她是為了滿足我脖頸上那小鬼的欲望,讓我的刀靈吃掉那個倒霉的鬼麼?
太荒謬了一點兒!
但即便如此,我也必須給人家馮主任以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的話,我恐怕便不能讓這一眾人平息疑問,更不能讓馮主任體面的答應我的請求。
因此,在搜腸刮肚間,我只好告訴馮主任,說拿菜刀劈屍體是我們廚子間的一種“儀式”,目的是為了在自己的底商下挖出屍體時去除晦氣,祈禱歲歲平安等等……
幾句話之後,我勉強算是將自己的話圓了回來,而馮主任聽完我的要求之後,也很果斷的……搖了搖頭。
馮主任用倔強的聲音回答我道:“霍老闆,收起你這些封建迷信吧!這些屍體的發掘地是現場,你用刀劈屍體是破壞現場,而任何一個法醫,都不會讓你做出破壞現場的行為的!”
隨著馮主任的話,立在屍體一側的女法醫劉海也非常堅定道:“沒錯!這是職業操守,而且作為一個法醫,讓死者的屍體免受二次侮辱,也是我們責無旁貸的責任。”
聽見劉海的話,我舉刀示意,非常無奈的辯解道:“我不是想侮辱她!我就是想砍她幾下,讓我的刀滿足滿足!”
我的話不說還好,沒想到說完之後,這女人更加不樂意了。
這個時候,劉海直接用身體護住了那一具腐屍的凹坑,指著我的鼻子道:“你變態的虐屍癖我們無法滿足!請你離開現場,這裡不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