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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糟的是,『母體』,它在分裂!」
「你說什麼?」我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
「它在分裂,那多,分支在向四面八方伸展,脫離『母體』,成為獨立的個體,它在繁殖!」
「『汝輩後人,當遵此諭,若有違者,土則非土,家則亡家……』」我慢慢地坐回椅子上。
「現在你說什麼都好。」梁應物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疲倦。
「那你找我們來幹什麼?」葉瞳厲聲說。
(4)
「我不知道。」梁應物搖著頭,「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讓你們恢復自由,我必須彌補我造成的不便。對不起,我現在腦子裡很亂。」
「梁應物,你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
「是的,我不是。」梁應物喃喃地道。
「我們還有機會!」
他忽然抬起頭,盯著我。
「那太危險了……況且我根本沒有決定的權力。」
「你必須冒這個險!」我衝上去抓住他的肩膀,「等死可不是你的作風!」
當他渙散的眼神又重新凝聚的時候,我知道他已經下了決心。
「你知道我這次為什麼相信你嗎,那多?」他的神情就像要去赴死,「因為你是我們絕密檔案上排名前十的傢伙!」第十章 最後的使命 (1)
計劃很快就產生了。
由於在梁應物這是嚴重的越權行動,他有可能因瀆職罪被判終身監禁甚至是死刑。所以一切都要在絕密的狀態下進行。
對於白公山的放射性照射不會停止,而我們需要造一個大約相當於在廣島爆炸的原子彈的十分之一當量的小當量核彈並把它在「母體」的「核」旁邊引爆。而在爆炸後白公山將會完全被摧毀。
「由於大當量長時間的放射性照射而引起的『母體』中所含有的不明物質的爆炸。」——我們連推脫的藉口都想好了,這雖然是由我想出來的說辭,然而由梁應物的口中說出來,就由不得你不信。
「雖然我可以借開山用的定時炸彈來改裝,但這可不是個簡單的活,你知道,我的機械和電子技術只是過得去而已,我需要24小時的時間,而在這24小時之內,那多,我要你做一件事。」
「什麼?」
梁應物拿出最後一張畫著白公山內部詳細地圖的羊皮卷道:
「由於對於白公山的放射性照射將會持續,在如此強的放射性照射下,我們即使穿著防輻射服也只能支持20分鐘的時間,這20分鐘包括進洞、放置炸彈以及退出來開車離開那裡,所以我要你這24小時之內將這張地圖爛熟於心,並且有把握在八分鐘之內把我們帶到目的地。」梁應物嚴肅地道。
「沒有問題。」我道,「你知道記東西和找路都是我的強項!」
「那我呢?我需要做什麼?」葉瞳問道。
「你留在這裡,等我們回來。」我道。
「你休想!」她在我耳邊吼叫。
「你不能去,那太危險了,稍有閃失就會把命送掉,我們根本分不出精力來照顧你!」梁應物道。
「我根本不需要你們照顧!況且我可以和那多一起記地圖,兩個人記總比一個人保險!」
「別耍小孩子脾氣了,這不是在玩遊戲!」我有些惱怒了。
「你別忘了,是我帶你來這個地方!我才是『神』選出的『降魔勇士』!」葉瞳依然不依不饒。
「好吧。別再浪費時間了,你和那多一起記地圖,記住,我們只有20分鐘!」
在定時器、引信、鈽-239和其他所需要的材料和工具都一切就緒後,時間已經過去了近4個小時,我與葉瞳一刻不停地記憶著地圖上複雜的圖形,並相互印證,同時我們還必須回憶當時在岩洞中的情形,估計大概的距離,以計算我們必須保持的速率的下限。
飢餓與疲勞此時被拋在了腦後。
梁應物也開始了他近二十小時不眠不休的工作,其間他還需要不斷抽出時間來應付來訪者,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關注「母體」的最新動向——哈佛與斯坦福雙博士的天才在這一時刻盡現無遺,所有與他有關的事情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營地中的科學家仍在不斷努力,試圖從史前文明所遺留下的飛船遺蹟中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然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
24小時過得飛快。
我們所面對的是生命力強到幾乎接近不死的傳說中的生物,而我們要用最具毀滅性的武器去殺死它。如果你看過《獨立日》,或是《地球末日》,或類似的好萊塢大片,你就可以很容易地理解我們當時所處的境況。然而,不同的是,我、葉瞳和梁應物是孤獨的,我們背後沒有整個人類世界的聲援,我們的計劃也沒有經過超級計算機周密的認證,我們是這場拯救地球遊戲中惟一的
主角。
我知道,這叫做別無選擇,孤注一擲。
時間開始變得冷酷無情。
不斷有壞消息傳來。
農場農作物的死亡數量不斷上升,這已經造成了德令哈農場方面的恐慌並開始懷疑與所謂的「孿生湖勘探研究」有關,西北防護林方面也有動植物異常的消息傳來,方圓一公里範圍內土壤中的金屬含量已經超出正常值700倍,甚至用肉眼也可以看出我們腳下的土地顏色的改變,「母體」富集能力的數據此時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如果這一切不能在短時間內得到抑制,梁應物將不得不面對向地區政府解釋的窘境,即使能夠得到政府的支持,「X機構」也必將被揭去它的神秘身份。
(2)
然而最糟的是,乾冰與液氮的投放對於抑制和殺死「母體」的繁殖體只是杯水車薪,收效甚微。
惟一能令人振奮的消息是,梁應物的核彈比預期的提早一小時完成了。
他的眼眶因連續24小時不眠不休的高強度工作而陷了下去,而唇色卻變得蒼白,這令他線條剛硬的臉看上去多少都有些恐怖。
然而由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依舊保持著——或者說盡最大努力保持著冷靜、清醒的狀態。
「你們都準備好了麼?」他的聲音很微弱——我們都不想在談話上浪費太多的精力。
「好了!」葉瞳堅定地道。
於是他將小型的核彈裝在一個外部是防輻射塑料,內層包鉛的箱子中。
在每人吃了兩塊壓縮餅乾、喝了一點水後,我們又再次穿上防輻射服,將自己打扮得像個救世主。
一輛配備V8發動機、動力強勁的大切諾基,在戈壁中畫出一條筆直而乏味的線,直奔白公山而去。
一路上我們一言不發,氣氛就如同這個大戈壁一般堅硬。
梁應物全神貫注地開著車,行進時速維持在110公里,梁應物相信以他的駕駛技術和應變能力,保持這一速度能應付一切突發事件。
一路上都很平穩,惟有輻射儀的指數在不斷上升。
有梁應物在,一切關卡通行無阻。
我們很快就看到了架在白公山山腳的伽馬射線發生器。
而白公山已經從數天前的土黃色變成了深棕色。
我們迅速從車上下來。
「對表!」梁應物道。
三人的防輻射服上的計時器同時由10∶20a.m.跳到了10∶21a.m。
我們對望一眼,陽光明媚,透過厚厚的鉛玻璃面罩,誰都看不清對方的臉。
三隻毫無二致的、包著黃色防輻射服的右手搭在了一起,梁應物用力向下一按:
「上蒼保佑我們!開始行動!」
由我領路,梁應物提著箱子走在中間,葉瞳殿後,我們快步向洞中奔去。
洞中已與我們上次造訪的時候大不相同,為了運送伽馬射線發生器,洞中狹窄的路段都已經被拓寬,四壁上也以高強度塑料梁加固,防止塌陷,路變得十分的好走,我們幾乎一直都可以跑步前進。
然而越接近中心的岩洞,阻擋我們前進的鐵管就越多,縱橫交叉的鐵管令我很難在第一時間判別方向,我們的速度慢了下來。
我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判別正確的路,身後不時聽到梁應物低聲的催促:
「快!快!快!我們已經慢了!」
好在葉瞳與我同時記憶的地圖,在我猶豫的時候,她總是能夠及時指出方向。
9分12秒後,我們到達了中央的岩洞。
幸運的是,這裡已經裝置了一架繩梯,令我們可以毫不費力地迅速下到岩洞的底部。
那種駭人的生命力又再次壓迫著我的神經,我們不斷傾聽著自己越加粗重的呼吸聲,葉瞳開始表現出輕微的不知所措,而我的思維也開始變得有些混亂。
在此,梁應物表現得就像個精神受過特殊訓練的特工人員——我相信這一點——而不僅僅是一個科學家,他動作乾淨利落地打開箱子,取出核彈,用鉚釘槍和特製的塑料鉚釘將核彈的四個角釘在岩壁上,一邊做著這些,一邊冷靜地道:
「那多,你帶葉瞳先離開這裡,我會趕上你們的。」
「放你的屁!」我大叫,「要走一起走,我和葉瞳走了,誰來給你帶路?」
他不再說什麼,打開核彈的控制板,開始設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