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收禮收到手抽筋
「桑長老,您還收弟子嗎?」
「桑長老早上好啊。」
「桑長老您辛苦了。」
「桑長老,您看我怎麼樣?能否拜您為師?」
「桑長老再什麼時候收徒?」
「桑長老生辰快樂,祝你萬壽無疆啊……」
「桑長老……」
一大早起來,桑紅衣就一頭霧水,現在也沒有緩過勁兒而來。
平日裡她在宗門之中不算高調,很多宗門內舉辦的活動她基本上都懶得參加。所以宗門裡有人說她清高,有人說她仗著是前任宗主的女兒肆意妄為,也有人說她不好意思在人前出現,因為是個廢物,當然也有人念著她的好,至少酒釀的是真好喝。
在雙玄宗,她桑紅衣的名聲幾乎是兩個極端。在領導層中,她是被寵愛的那一個,但在弟子層中,她的名聲兩極分化。
說她好的是真好,說她差的恨不得她下一刻就人間蒸發。當然,這也多虧了方逆鱗這貨,沒少在背後編排她,傳她的醜聞。
所以她尋常出入宗門各地,打招呼的弟子當然是有,但也不算很多,其中還不乏看在她長老面子上做做樣子的。
但今日卻奇了怪了。
她昨晚睡得有點晚,起來的自然也有些晚。
因為今日是她生辰,她卻有些懶得過,所以就一直待在靈酒峰偷懶。
接近中午,宗主找人傳話,說是設了宴為她慶生,她也不好推辭,這才晃晃悠悠的下了山,沒想到一路上見了誰都要跟她打聲招呼,大部分的人都顯得恭恭敬敬,且還有不少問她是不是還要收弟子的。
這就叫桑紅衣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桑紅衣就這麼帶著一腦袋的問號走了一路,終於見著個熟人。
那熟人顯然也看見了她,興高采烈的就朝著她招手。
桑紅衣走過去,很想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還不等她開口,那熟人就直接扯過自己的手臂,一臉賊兮兮的模樣悄聲對她道:「桑丫頭,桑丫頭,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桑紅衣一臉的茫然,完全不明白對方說的話是個什麼意思。難道是宗主將她會越人九歌的消息傳了出去?
可即便是她能夠修煉,修煉的還是越人九歌,也不至於就讓宗門裡那些平日裡對她不假辭色的人如此追捧她吧?
「桑丫頭,你還收徒弟不?」對方扯著桑紅衣不撒手,讓桑紅衣頗為無奈卻又越發的糊塗了。
今天一早,已經有好幾個人問她還收不收徒弟了,看樣子這些人奇怪的態度變化可能源於她收徒一事?
「雷長老,有話你就直說吧,你這樣子看得我有點瘮得慌。」桑紅衣不自覺後退了一步,與六長老雷桐保持了一步的距離。
「嘿嘿嘿。」雷桐乾笑兩聲,似乎還有點不好意思,雙手不自覺的握在一起搓了搓,小聲道:「桑丫頭,你看咱倆這關係多鐵啊,不比那老方感情深厚多了。你跟我說句實話,我現在要是從頭開始煉丹,你看還來不來得及?」
桑紅衣哭笑不得,雷桐雷長老,天生的雷系天賦,戰力不俗,卻對煉丹煉符煉陣都不太感興趣,只是喜歡擺弄那些花草靈植。
以往從不曾見他這般模樣,突然間,又是這麼大歲數了,才開始重頭學煉丹?
倒不是成與不成的問題,問題是為什麼啊?
看桑紅衣這糾結的模樣,雷桐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隨即又不死心的問道:「就算煉丹不成,那你有沒有什麼可以培養靈植師的功法秘籍?我也可以拜你為師啊。
桑紅衣越發糊塗了,最後不得不正視雷桐問道:「雷長老,你們今天都是怎麼了?一個比一個怪異。」
「你不知道?」雷桐就像是聽到了什麼驚訝的事一樣,張著嘴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他此刻心裡是真的挺嫉妒的。
嫉妒方逆鱗那個傢伙。
「知道什麼?」桑紅衣發現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挺重要的事情。
「方逆鱗那個傢伙啊!」雷桐語氣有點激動。
「方逆鱗?方逆鱗怎麼了?炸爐被炸死了?」桑紅衣一臉的茫然。
雷桐無力扶額,心說這還是你徒弟嗎?你看越人歌從拜了師之後,你對他多好啊,要什麼有什麼,都不需要他為了修煉的資源費心。可再看看方逆鱗呢?放任不管就算了,一開口就咒人死啊!
雖說從前是仇人吧,但人家都拜師了,從前的那點小仇小怨的翻過去就算了,怎麼還記著不忘呢?
桑紅衣當然知道方逆鱗不可能被炸死,否則萬物之書瞬間就會給出反應,她身上的那個丹綜大道的秘籍也會立刻消失,不再為自己所用。
如果事情出在方逆鱗的身上,桑紅衣想了想,應該就是方逆鱗控制住了帝王丹火,成功的煉製出了一種上古奇丹九陽丹這件事了吧。
可說到底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沒有必要將整個宗門的人驚訝成這副德性吧?
「老方那傢伙那可煉製出了仙丹啊!甚至引來了丹劫,那聲勢,那氣勢!嘖嘖。」雷桐表示一萬個羨慕。
雖然一開始方逆鱗的天賦就不錯,還善於煉丹,算是天才那一列的人,那畢竟也只是如此。現在這些年輕人一輩比一輩厲害,再這麼下去,他們老一輩的人都該被拍死在沙灘上了。
沒想到,臨了臨了,這方逆鱗竟然得了這樣的機緣,只是拜了個師,立刻就煉製出了仙丹啊。
在整個十六階梯的歷史上,還從未有人煉製出過仙丹,哪怕是驚才艷艷的前宗主桑渺也沒有這樣的能力。
也難怪他們都會往桑紅衣身上想。
方逆鱗從前是什麼水平,他們同門多年,就算關係不融洽也算是知根知底。
可他拜師才多久?
這會兒就煉出仙丹來了。
宗里也有不少人懷疑是方逆鱗自己得的機緣,跟桑紅衣無關,但是大多數人卻都相信,方逆鱗的突飛猛進式的成長絕對跟桑紅衣脫不了干係。
想想當初的越人歌。
一個被眾多人斷定不適合修煉的人,現在卻驚掉了一地的下巴。
再看洛書,一個被人破了氣海廢了經脈的廢人,現在卻已位列絕代天驕之列。
有了這前兩個榜樣在先,即便有方逆鱗的突然崛起倒也不算什麼不能接受的事了。
所以今天一整天,特別是近距離觀看了方逆鱗煉丹引下丹劫過程的那些人,無一不羨慕嫉妒恨的巴不得那個拜了桑紅衣為師的是他們自己。
雷桐也是如此。
實在是方逆鱗煉出仙丹這樣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像他們這一輩人,大多都是自己摸索著修仙的。功法之類的,要麼出自自己的家族,要麼出自宗門,再麼就是一些仙人洞府天地遺蹟之類的地方有哪位前輩高人留下的傳承。
雙玄宗底蘊不深,他們這一批人都是宗內的老人,真真正正建設宗門的人,有師父的人不多,名聲與修為大多都是自己闖出來的,甚至於修煉的功法也得自己慢慢摸索,順著前人的腳步,一步一步的鞏固著自己的修為。
雙玄宗建立之後,他們就是真正的第一批元老,整個宗門能夠成為他們師父的幾乎沒有。再兼之成立宗門之前他就沒有拜過師父,所以如果桑紅衣能夠讓他像方逆鱗那樣變強,能煉出仙丹來,拜師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困難。哪怕他的年紀比桑紅衣大了太多。
修仙界本就是以實力為尊的地方,誰能讓自己變強,誰就是老大。所以,如果桑紅衣真的說肯收他為徒,讓他變強,他立刻就能跪下拜師。
可惜啊,桑紅衣即便有心想幫他都做不到。隨便收徒也不是不可以,可她拿什麼來讓他變強?
萬物之書只要不翻開書頁,她就不會收徒,因為她沒東西可教。
桑紅衣這才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之前方逆鱗煉成九陽丹,引來了丹劫,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這還幸虧宗內反應迅速,及時開啟了護山大陣,將丹劫阻擋在了山門之內,沒有讓外界發覺。否則,就憑方逆鱗能夠煉製出仙丹這一事,就足夠讓其他門派蠢蠢欲動了。
不過也難怪桑紅衣沒有及時發現今天的反常都是因為方逆鱗,因為她收下了方逆鱗之後,自然也就能接觸到《丹綜大道》這本功法,自然也就知道,九陽丹不過是失傳的眾多上古丹方之中比較低級的丹藥。
放在普通修士眼裡,既能引動丹劫,自然就是仙丹,可在桑紅衣的眼中,這就是個低等級的丹藥,壓根沒被她放在眼裡。
都說站的多高看得多遠,在已經見識了三本無上功法之後,桑紅衣的眼界已經不局限於這小小的十六階梯了。
「仙丹而已,多大點事兒?值得你們如此大驚小怪?」桑紅衣這話讓雷桐分不清這是在謙虛還是炫耀,但是他想打死桑紅衣卻是真的。
這死孩子說話太氣人了。
還不就仙丹?多大點事兒?
這种放哪裡都會被當祖宗供著的丹師,現在出現在了他們雙玄宗,這也叫多大點事兒?
不過也確實是多大點事兒。畢竟是這丫頭一手教出來的。
「你看我這天賦修為也不比老方差,他都能被你看上,我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是不?」雷桐不死心的問。
「雷長老你要聽實話嗎?」桑紅衣都不忍心打擊他。
「算了你不用說了。我不想聽。」雷桐噘著嘴,感覺自己特別委屈。
憑啥啊!憑啥他連方逆鱗都比不過!
跟著雷桐一起走,等到的時候,大多數人已經都在等著了。
桑紅衣一眼望去,不僅僅是宗內的幾個相熟的長老,就算平時不怎麼熟的長老,還有一些身居要職的執事,天賦較好的精英弟子之類的竟然全數到了。
最重要的是,要他們等著自己,若放在平時,恐怕早就怨言四起了,可現在看他們的臉色,卻並沒有什麼不耐或厭惡。
桑紅衣心中有數,這些人基本上都是衝著方逆鱗煉製出仙丹這一事來的。
她能一手捧起越人歌,治好洛書,讓方逆鱗一飛沖天,這些人也是眼饞的。
他們大都覺得自己不比別人弱,對自己都充滿了信心,所以此來,與其說是給她慶賀生辰,不如說是在尋找機會。
桑紅衣也是不動聲色。
也是她有讓他們另眼相待的本錢。
雖然這本錢並不能用在他們這些人身上。
直到今日,二十好幾年的時光里,桑紅衣終於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收禮收到手抽筋。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給她準備了禮物,且還都不是那種隨意對付對付就行了的那種禮物。從內容上看,一眼都能看出這些人真的是用了心準備的,個個禮物都是不俗,讓桑紅衣收禮收的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她真的不能收他們這裡任何一個人為徒。
因為他們全都不符合萬物之書的要求。
宴席的氣氛倒是還不錯,算是桑紅衣這麼些年來過的最輕鬆愜意的一個生日了。而來慶生的眾人也都眾口不提收徒的事,因為他們也明白,在人家生辰宴上提出這樣的要求怎麼看起來都有些太過迫不及待了。
何況他們心裡也都有數,不是每個人都能被收為弟子的,否則同在一個宗門這麼些年,也不至於等到今日被方逆鱗搶了先。
再說他們之中很多人其實是有師父的,所以並不能另投他師,他們出現在這裡最重要的目的主要還是想要交好桑紅衣。
不能為徒,至少也要為友。
桑紅衣教徒的那些功法是從何處來的?很多人猜測,可能是桑紅衣與上界有聯繫的方法,能夠與早已飛升的前宗主取得聯繫。
他們猜測無論是越人歌的越人九歌,還是洛書的不破不立,又或是能讓方逆鱗煉製仙丹的方法,可能都是前宗主桑渺通過什麼方法從上界弄出來交給桑紅衣的。
有了這種猜想,他們都覺得和桑紅衣保持友好的關係是一個英明的決定,故而一聽說宗主他們要為桑紅衣辦生辰宴,他們就都自告奮勇的來了。
宴會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這其間,桑紅衣也與幾個平日裡不怎麼有交流的精英子弟相談甚歡。特別是路司狼這些人,過些日子他們就要一起去琉空遺蹟探險了,先交流下感情到時候也好配合。
酒過三巡,正當眾人都有些微醺的時候,殿門突然被打開,隨即大殿之上便是詭異的沉默。
桑紅衣有種不好的預感。
抬頭望過去,果不其然,一個人微笑著站在門邊,目光朝著殿內的眾人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正在桑紅衣身邊的路司狼就聽見一聲很輕微的嘆息聲,隨即便親眼見著桑紅衣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不見,完全變為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