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桃花
當時他們下山去合山鎮的情形,拾兒也聽她詳細的說過。不過那時候他的注意力都在火兒和秘境的上頭。
「當時靜遠,靜蘭,靜菲,他們三個和你一起下山。靜遠一直沒離開長陽真人的視線,當然他的危險最小。靜菲留在房中,有陣法保護,按說危險也小。你和靜蘭都曾經離開院子,既然不是你……那問題很可能出在那個靜蘭的身上。」
這個道理並不複雜,可是秋秋之前卻從來沒有按這個思路去想過。
「靜蘭師姐?」
這個排除法是有道理的。去掉沒有可能的三個人之後,四個人里剩下的那一個就是嫌疑人了。
當時靜菲和秋秋對質的時候暴露了被魔物附身的真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她的身上,滿山的人都在搜捕這個魔物,並且最終把它捉住。
再也沒有人去懷疑其他三個人了,秋秋被關了幾天之後放了出來,她都沒事了,靜蘭和靜遠當然更沒事了。
在那天之後秋秋沒再見過靜蘭。她被靜越師兄帶走安排到了黃長老的煉劍廬,然後拾兒就來了。
那時候,靜菲的身份被揭穿,那個魔物拋下了靜菲的屍首逃走……沒人再去注意秋秋,當然也沒人再去注意靜蘭。
「那她……」
拾兒說:「魔物似乎對你們山上的情形一開始就有所了解,它們知道護山大陣無法從外面突破,所以必須得附在弟子的身上才能混入。既然如此,那隻噬心魔被你揭穿,當著掌門真人和其他的掌峰真人、長老的面,它也應該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
如果換成秋秋在它那個位置。大概更想做的不是做無用的逃跑,而是拼個魚死網破吧?
當時自己離它這麼近,連靜海師兄都沒能避過它的偷襲,它為什麼沒有順手給自己一下呢?
秋秋越想越心驚。
難道它……是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它的身上嗎?
它是想轉移人的注意力,從而掩護誰?
如果真是這樣,答案呼之欲出。
「你還記得嗎?我帶你去看斬妖台看掌門真人處置那隻魔物的時候,它的同伴是從哪裡來的?既然沒有魔物可以不驚動陣法到達山上,那些魔物應該都是附身在弟子門人身上的吧?它們又是怎麼附身的呢?」
「你是說,山上那時候的魔物,早就不止附身在靜菲身上的那一個了?除了靜蘭。還有別人?」
「一定有。」
秋秋簡直被這個可能性驚得毛骨悚然。
山上竟然有那麼多弟子已經出了事,她也許不知什麼時候就和一隻魔物擦肩而過,甚至可能面對面的打過交道,說過話……
這太恐怖了。
秋秋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修緣山早就在那隻噬心魔出現之前就早就埋下了禍根。
也許……也許這就是師父她要選擇同歸於盡的原因?
修緣山早就出了問題,等發現的時候已經積重難返。甚至可能連掌門真人、連首徒靜越他們都遭了毒手。不,比沒命還可怕的是被魔物操縱。
秋秋只要稍微想一想。在她到修緣山之前。修緣山很可能就已經藏著魔物。而她離開修緣山之後的一兩年裡,山上的情勢只會一步步的敗壞下去。敵暗我明,除了少數的長老、真人,普通弟子根本沒有抵擋之力。
靜海師兄的修為在弟子們當中可算是出眾的,但他一個照面就被害了,連一聲呼救都沒能發出來。
這根本是任人魚肉。
所以最後師父和復瑾真人才……
秋秋把臉埋進雙手裡。半天沒有說話。
拾兒伸過手,把她抱在懷裡。
為什麼這些事她早沒有想到呢?
如果她早些想到,說不定事情可以挽回,可以阻止。
師父。很可能最後就不會慨然赴死。
秋秋用力憋著眼淚。
以前的她太弱小,太無知了。
她太蠢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抹了下臉,用儘量平靜的聲音說:「那咱們是不是可以假設,和萬蠱老人聯繫的人,其實就是魔物附身的人,或是被魔物驅使操縱的人。甚至那人……很可能與修緣山有關係。」
「是的。」
完全有這種可能。
「那麼,魔物想利用萬蠱老人做什麼?只想搞出一場戰亂來嗎?」
魔物肯定對做皇帝是沒興趣的,他們甚至對普通人的興趣都不大。因為普通人吃的是五穀雜糧,完全沒有靈氣可以提供給魔物們。
「萬蠱老人收集的那些死魂不知去向,並沒見他用這個煉蠱,在他的東西裡面也沒有搜到。」
那些死魂很可能落到了魔物的手中。
魔物會用這些死魂怨氣做些什麼?
「往好處想,起碼我們阻止了事態進一步惡化下去。」
「可是我們太被動了。」
秋秋想,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他們完全不知道魔物的盤算和步驟,它們不現身,就連它們的蹤跡他們都很難發現。
不知道它們下一步會做什麼,不知道還有什麼人即將被謀算。
不知道接下去,還會失去什麼。
秋秋反手抱住了拾兒。
她已經失去了那麼多。師姐,師父,宗門……
秋秋真切的感覺到害怕。
可是同時,她的鬥志也空前的旺盛。
她絕不會妥協,也絕不願意逃跑。
她要象曾經的那些師門先輩一樣,就算付出生命為代價,她也要一直堅持往前走。
「拾兒。」秋秋在他耳邊輕聲喚了一聲。
她的想法不用說出來,拾兒肯定都會明白。
他一直都很了解她。
「拾兒。」比剛才喚那一聲的時候,秋秋已經平靜多了。
她看著他的眼睛。
不管看多久,看多少次,這雙眼睛都一樣令人心醉。
「咱們會一直在一塊兒是嗎?咱們不會分開的。」
「是,」拾兒重複著她的話:「我們不會分開的。」
生在一起,如果死,也要死在一起。
隔著窗子,清寧觀的庭院裡桃花靜靜的綻開,微風中的花瓣微微顫動。
管衛注視著那在夜色中安靜而寂寞的桃花,駐足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