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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頭的嘴可從來不吃虧,如此激烈的相鬥中還不忘損人。遊方哪裡敢睜眼,但也很自覺的「配合」劉黎,掙扎著喊道:「沒什麼好看的,今天剛從八大處過來,領教過那種天人相合的千年大陣,有這碗水墊底,區區幾杆旗算什麼?有能耐插到八大處去,看是他的破旗杆厲害,還是佛祖舍利塔厲害?」
劉黎居然還有心思教訓他,呵斥一聲道:「小子,你這麼說話就不對了,別忘了他現在還是個大活人!一人之力總有窮盡,混身是鐵能打幾根釘啊?風水陣法的妙處就在於它同時是一種靈樞與靈引,借之運轉山川地氣為我所用,起到四兩撥千斤之效,你該好好學學對面那個四兩是怎麼撥的!」
遊方:「四兩,我看是二兩吧?俺們鄉下有句土話,叫狗頭上頂不了二兩油……」喊到這裡他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說的話也是在信口胡扯了。
向左狐的鼻子都快給氣歪了,兩人明明斗的旗鼓相當,而劉黎處於守勢絲毫不占上風,卻拉著一個臭小子在嘴上占便宜,一副毫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樣子。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喝道:「劉黎,枉你身為當代地師,難道不會看天時嗎?行將入夜,天地之間的陰氣會越來越重,而我的聚陰陣已經發動,你有再大的神通,難道還能與天地輪迴相對抗?不要做無謂掙扎了!」
聽到這句話遊方也是一驚,就算他剛入門未久,但也了解風水地氣,這麼斗下去劉黎確實不占便宜,至少在天時上很不利。假如現在兩位高人旗鼓相當,劉黎絕對堅持不了很久,他倒是有心幫忙,但此刻連眼睛都不敢睜開又如何插手?
劉黎斷喝一聲:「向左狐,你也太小看一代地師了!……小遊子,睜眼,看我如何破陣!」
遊方聞言不由自主睜眼,眼前一花感覺說不清是難受還是驚怖,因為自己的身體仿佛都隨著景物的變化而消失了,只剩下靈覺五官空蕩蕩的虛懸。所見還是這片山谷,卻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也分不清是春夏還是秋冬,劉黎與向左狐仍站在山谷中相鬥,他看的清清楚楚。劉黎此刻已經站住不動了,捧著羅盤以刺刀指天就像一尊雕像。
圍繞著老頭周圍的景物似在飛速的變化,白天黑夜的交替、春夏秋冬的輪迴,不是實際發生而是靈覺感應的「心像」所見,與現實中的夜色山谷相重合讓人恍然分不清夢幻與真實。為什麼會發生這種錯覺?老頭在運轉心盤術——真正的心盤術!侵入遊方的靈覺讓他感受到。
老頭可不是在考察地形地貌,也不是在看風水,春夏秋冬的輪迴演變本身就是天地生機周而復始的過程,這片大地已經承載了億萬年,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他以心盤術「喚醒」這歲月年輪,運轉天地間的生機靈氣。聚陰陣匯聚的陰森寒流仍在,卻無法與這天地生機運轉相抗衡。心盤運轉到極致,劉黎大喝一聲手中刺刀向前一揮,一切戛然而止。
只聽咔咔兩聲,向左狐身邊的六桿旗杆莫名斷了兩根,陣破了,匯聚的陰氣一時仍鬱積山谷中,但卻不再向劉黎匯流攻擊。半空中飄浮的點點詭異藍光緩緩的消散,但短時間內還無法散盡。
老子的反應卻比兔子還快,聚陰陣一破未等鬼火散盡,把羅盤一揣一蹦多遠,持著刺刀朝著向左狐直衝了過去,看動作很有遊方刺殺胡旭元的風範,刀尖微顫似乎發出一種無形的力量,周圍飄浮的鬼火像波浪般的分開,又於他的身後合攏。
劉黎要掏傢伙上去直接捅人,陣法一破心盤術一收,遊方感覺身體又「回」來了,腦袋暈的厲害連眼睛都不想睜開,他咬舌尖竭力使自己清醒過來,手持秦漁也衝下了山樑。
剛才老頭發動的心盤術非同小可,遊方雖然剛剛入門也知道那種消耗相當巨大,劉黎再大的本事也會感到虛弱,此時不幫忙又待何時?山谷中還飄著鬼火呢,遊方也釋放出靈覺擾動陰氣分開鬼火,但他沖的太快了,有幾點藍光擦到了身上。數量很少威力也不是很大了,僅是上衣有幾塊布片在跑動中被風掃了下來,落地變黃漸漸腐朽。
山樑上的遊方再快,也沒有三丈外的劉黎快,他與向左狐已經交上手,軍刺與骨刺左右揮閃卻極少碰撞,兩人身形遊走滴溜溜亂轉,身法快的就像虛影一般。遠處奔來的遊方看得清楚,向左狐的功夫不弱,至少絕不亞於自己,甚至比劉黎更強。
衝到近前揮秦漁就要與劉黎一起夾攻向左狐,卻腳下一滑就像溜冰一樣,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在無形的流動中推了他一把,好懸沒有晃到在地。揮劍接連沖了幾次皆是如此,他根本靠近不了兩人纏鬥的戰團。
劉黎與向左狐不僅在比武格鬥,已經以命相搏,使出了所有還能動用的手段。不僅揮刀子,還以神識相互纏繞展開精神攻擊,偶有餘力便運轉地氣克敵,這樣糾纏在一起遊方很難插進去。
試了三次他乾脆不往上沖了,右手持劍左手托腕,拿樁定身收斂心神運轉內勁,收住靈覺將精氣神都集中在劍尖上,目不轉睛的盯著游斗中的向左狐。他沒有參與格鬥,而是為劉黎掠陣時刻準備策應,只要向左狐一露出破綻就上去給一劍。
他這樣還真站穩了,持劍一步步緩緩而行,緊隨兩位高人游斗的身形。山樑那邊不知何時已有月光灑落,寶刃秦漁又發出微弱的清嘯,宛如女子渴望的輕吟。他這個架勢不論是不是虛張聲勢,看上去也似一頭欲撲擊的猛獸,咬不著人也能嚇唬人,嚇不著人也能膈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