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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遊方醒來,已經是七天之後,在南海漁村的一間特別布置的病房中。他的傷勢比自己想像的更重,尤其在受傷之後還要強自鎮定指揮眾人,特別是最後運功開了那幾槍,幾乎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傷還是其次,遊方也不是沒受過傷,且身邊有的是療傷的好手。更要命的是他病了,水寒入肺、高燒不退,在三亞一家醫院的重症監護室里呆了三天,醫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讓送他來的眾人叫家屬。
兩天前高燒退去,病情終於穩定,這才在眾人的一致商議下,把他接回到南海漁村這間特別布置的病房中調養,可是遊方一直沒醒。
遊方幾乎是鐵打的身體,他都記不清自己什麼時候生過病?但他這種人一旦病了便如山倒一般來勢洶洶,重傷加重病,險些要了他的命,幸虧身邊就有療傷高手,而且及時送到了醫院。當病情穩定之後最重要的就是調養傷情,在醫院不如南海漁村,於是一眾高手把他接了過來。
村子裡還有兩人在養傷,分別是疊嶂派的李永雋和鳴翠谷的陸月居,她們倆傷的也不輕,仍在調養之中尚未痊癒。
遊方昏迷這麼長時間倒也不算太意外,神識耗盡、元神也受了傷,太早醒來反而不是好事,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但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消砂派可熱鬧了,不僅船上那些人沒走,而且鳴翠泉、八宅派、三元派、形法派、疊嶂派、龍樓派、尋巒派等七大派都派人來了。
來的不是掌門就是門中地位重要的長老,剛剛告辭的疊嶂派掌門浩東真人去而復回,而臥牛派掌門牛月坡還沒走,他們都有弟子在船上。其中尋巒派最誇張,代掌門陸長林、前長老郝豐俊、兩位執事長老張璽、包旻全來了。
八大派共同質問消砂派,各派傳人向門中長輩轉述了事情的經過,幸虧各派弟子都回來了,不幸葬身的兩人都是消砂派弟子,否則蒼宵也別解釋什麼了,自己直接跳海吧!
但有一點是需要搞清楚的,消砂派也一定要有所交待,那就是詹莫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是受誰指使、目的何在?這可不能靠瞎猜,想推卸責任得有證據才行,可是消砂派查不出線索來。既沒有確切的證據說明原因,也查不出門中還有誰是詹莫道一黨?
因為此,險些又爆發一場衝突,幸虧一直留在南海漁村的牛月坡勸住大家,建議等到蘭德先生醒來後再從長計議,他以身家性命擔保多年老友蒼宵絕無問題,更不可能有謀害各大派傳人之心。
是梅蘭德救了各派傳人,事情沒查清,蘭德先生也沒醒,各大派的人就更不能走了,雖然在消砂派的地盤,他們卻守護昏迷的梅蘭德,防止有人謀害,一定要等他安然無恙,從醫院到南海漁村一直如此,甚至不讓消砂派弟子靠近。
這麼做多少有些喧賓奪主,但蒼宵也不能說什麼,只有儘可能提供一切便利,同時料理好門中兩位弟子的後事。他也是一肚子悲憤無處可訴,比誰都盼望蘭德前輩早點醒來,如今這個局面,也只有救了各大派弟子的梅蘭德才能處理了,偏偏又急不得。
遊方當然一無所知,在他昏迷中已經發生了這麼多事。
……
遊方醒來時是一個夜間,病房裡拉著窗簾,遠處有海浪輕拂之聲,然而他卻好似看見了月光。這時他的傷沒好,意識也有些模糊,分不清是眼前所見還是元神心像所見。
一抹月光朦朧,就縈繞在身邊,似伸手可掬,遠處的海波聲仿佛在耳邊化作了輕柔的樂章。月光給人的感覺本應是清泠,可此時此刻卻有一股溫情的暖意。
遊方下意識就想伸手去撫摸月光,隨即發現自己的右手正被另一隻手握著,耳邊聽見有人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會醒的,我醒來後還沒見到你,你不會就這樣告別。」
遊方有些僵硬的扭動脖子,看見了淚眼婆娑的向影華,她的眼淚是在瞬間湧出的,明媚的容顏分明寫著憔悴。有人用「晶瑩剔透」來形容淚水,僅僅是形容而已,而遊方看見向影華的眼淚,真真切切在黑暗中閃著晶瑩溫潤的毫光。
「影華,你的傷還沒好,大半夜不睡覺,還在這裡哭,誰欺負你了?」
昏迷多時的人剛剛醒來,大多會有短暫的失憶,漸漸才能想起發生了什麼事,當時的反應多少像個白痴。恐怕誰也不可能想到,遊方第一眼看見向影華,說的是什麼樣一句話?
向影華雙肩一顫道:「你……」只說了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然後低下頭去,將臉伏在遊方的手心,無聲的流淚。暖暖的、濕濕的月華化成淚珠潤入掌心,遊方下意識的輕摸她的臉頰,很費力的微微一側身,另一隻手將她的髮絲摟在懷間,這一剎那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漸漸地,遊方終於看清了周圍的情況,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一切,問了一句:「我沒事了,你就不要哭了。……這裡是南海漁村吧,你怎麼會在這兒,什麼時候來的?」
「我一接到消息就來了,已經三天了,而你加上在海上那一天多,已經昏迷七天了。」向影華終於抬起頭說話,晶瑩的淚光中有一絲喜色,畢竟遊方醒了,僅僅是虛弱而已,只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就應該沒事了。
遊方發高燒的時候說了不少胡話,誰也不明白他在講什麼,可是影華兩個字是清清楚楚。
醫生給遊方下了病危通知,可是上哪裡通知他的家屬?張流冰急的差點把齊箬雪都給叫來了,想了半天,終於還是通知了向影華。向影華聞訊立即趕到了海南,她的傷勢尚未完全恢復,向笑禮心知攔不住她,聽說了南海的事也是大吃一驚,乾脆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