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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媽今年四十六,做為中年婦女來說保養的很好,身段皮膚都不錯,人長的很像屠蘇的母親十分標緻。她結過兩次婚,十幾年前嫁給了現任丈夫胡行健。胡行健是做家裝產品與建材生意的,在本區城建單位還有些小關係,雖算不上什麼大款但生意還不錯。表哥今年二十六,並不是姨媽親生的,而是胡行健的前妻所生。
姨媽家不僅有車,在新城區還有一套房子對外出租。之所以住在現在這套老房子裡,是因為這裡生活方便,環境又不算很亂。自從去年從單位內退之後,姨媽就不上班了,除了白天買菜與江邊散步之外,經常招集一幫街坊鄰居在家中打麻將,有時候打到很晚,反正她閒著也沒什麼事。
但這種環境對屠蘇來說就顯得很嘈雜了,姨媽畢竟不是親媽,她也不能說人家什麼。姨父的生意很忙,每天起的很遲,但很晚才開車回來。表哥今年二十六,在區地稅局工作,是姨夫費了好大的勁托關係才把他弄進去的,每天好像很忙的樣子,經常在外面吃晚飯,回家時已經喝的差不多了。
家裡的裝修雖然新,但房子的結構已經比較老了,只有一間不大的衛生間。起床後、睡覺前一家人的洗漱都在這裡,進進出出確實有點不方便,有幾次屠蘇晚上洗澡,表哥喝多了回家,差點就撞進來了,搞的好不尷尬。
屠蘇甚至有點懷疑,表哥是不是故意想偷看自己洗澡?也許這僅僅是一個誤會,無辜如遊方者,也曾有過這樣的經歷,真不是故意的,也許也有故意的成份,誰也不敢保證。但這些話沒法說出口,誰也不好主動解釋什麼。
就算這些問題都可以克服,但還有一件事是屠蘇最忍受不了的。來到廣州沒幾天,姨媽就開始張羅著給她介紹對象。時代真是不同了,屠蘇今年只有十八歲,剛剛上大學,要是放在以往,長輩都會防著她早戀呢。
但是現在的大學生,上大學的重要「任務」之一就是找對象,畢竟畢業之後到了社會上接觸人的範圍不可能再有這麼大、關係這麼單純,所以在大學裡這種現象已是習以為常,甚至受到某種鼓勵,很多人一上大學就開始琢磨或被琢磨了。
來到廣州短短一個星期,姨媽借著介紹牌友孩子的名義,給她介紹了好幾個對象,年紀從二十多到三十多的都有,都是區里城建部門有關領導家的孩子。姨媽對這件事顯得相當熱衷,並且對屠蘇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麼呀?就是嫁個好老公能過舒服日子!上大學嘛,一方面是為了將來有個好出路,更重要的,還不是為了條件更好、能碰上更好的男人?」
屠蘇對姨媽在這方面過分的熱情有些不知所措,她根本就沒想,也一點都不感興趣。接連拒絕了好幾次所謂的「相親」之後,姨媽反倒有些不悅了,開玩笑似的問她:「小蘇啊,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姨媽給你介紹,該不會是看上我們家小銳了吧?」
小銳就是姨父與前妻所生的表哥,這雖是一句玩笑話,也讓屠蘇心裡感覺十分膈應,這裡沒法住下去了。
姨父胡行健倒是個厚道人,也看出屠蘇不自在,私下裡對她說:「你姨媽這個人,就是成天閒的多事,倒也沒什麼壞心眼。而我生意太忙,也沒空多關照你,如果你在家裡住的不太習慣,可以回學校宿舍住,平時或者周末隨時回來,房間就給你留著。想吃什麼就說一聲,衣服床單也可以拿回來洗。」
就算姨父不這麼說,屠蘇也打算找個藉口搬回學校了。此時已經開學兩天,到了宿舍卻遇到另一件很意外的事,她那張床被人占了,不是別的同學,而是同寢室的另一位學生的母親。
說起同屋的這位女生,其實也挺不容易的,來自湖北的一個小縣城,父親已經去世,母親已從工廠中內退,每月大概有八、九百塊的退休金。女兒考上了中山大學之後,母親就收拾東西把家裡的房子租出去了,然後和女兒一起來到廣州,打算就在這裡伴讀順便在校園裡做些小生意。
申請了助學貸款,覺得還不夠,母親又自作主張在宿舍與女兒擠一張床。剛開學的時候,學生宿舍這種事情不少見,有些送孩子來報導的家長就在宿舍里將就一、兩天隨後就走了。但這位母親的打算卻是安營紮寨,能住多久算多久。
第一天她和女兒擠一張床,後來她見屠蘇的床位空著沒人睡,就搬到了屠蘇的床上。等屠蘇回到宿舍,不僅床被人占了,而且床底下也堆滿了大包小包,裡面裝著襪子、坐墊、電池、文具等學生常用的小商品,是那位同學的母親準備在校園一帶擺攤做小生意置備的。
一見屠蘇回來了,同學顯得很尷尬,而同學的母親卻非常鎮定老練,主動與這個小姑娘商量。首先強調自己家裡的條件有多麼困難,送女兒來上大學有多麼不容易,反正屠蘇在親戚家住,就讓她在宿舍里將就將就,至於這一年的住宿費屠蘇已經交了,她會給的,並且當場掏出了一千二百塊錢。
像這種情況,屠蘇可以直接告訴輔導員,或者通知管理宿舍的後勤部門。但是這麼做也等於趕這位家長出去,而她本人不提意見的話,學校輔導員以及宿舍管理員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主動把事情做的太絕。
去年就出過這方面的事,在上海一家高校里,一位女生的母親也是住在女兒的宿舍里好幾個月,學校通知她搬出去,結果母女倆不知因此鬧了什麼矛盾,女兒在宿舍里自殺了。這件事當時鬧的沸沸揚揚,學校十分被動。有前車之鑑,反正屠蘇一直住在親戚家,只要她不強烈反對,校方也就佯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