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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走來,體態妖嬈媚骨天成,眉宇間不知為何有一絲憔悴與憂鬱,這為她增添了一抹成熟的韻味。每個人都能看見她的身形五官,卻又不敢肯定是否真的能看清楚,似清晰實朦朧,每人看見的都不太一樣,包含著某種元神心像的折射,並非完全是她的真實面目。
「閣主,您終於來了,安佐傑率無沖派倖存弟子恭迎法駕!二老板在璇璣峰上不幸與地師劉黎同歸於盡,總教練孤身殺出重圍帶傷趕到此地傳達秘令,隨即撒手而去。我等將奉您為無沖派正式掌門,在此繼位,請您定奪今後大計。安某慚愧,我等眾人在璇璣峰一戰中未能盡力,待您正式即位之後,請以掌門的身份加以罪責!」
安佐傑說的話和這個排場都夠恭敬的,恭敬的甚至有點過分了!眾人明明是向著閣主的身形拜倒,然而眼前一花閣主卻不見了。回頭再看,她已經莫名穿過眾人,來到了顯化真人祭壇下,向著祖師拜伏於地,將所有跪拜迎接的人都晾在了身後。
沒有人看清她是怎麼穿過去的,幻法大陣一直隨身運轉,眾人見到的她好像並不是真正的她,而閣主本人的身形早已到了祭壇下,望空處跪迎的眾人盡皆駭然。
閣主一現身,就展示了無沖秘法高深玄奇的境界,露了一手震懾眾人。剛才這一幕還隱含著另一種意味,假如眾人企圖在此地突然伏擊,她已做好了準備根本不可能被圍住。至於其他人有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就看他們心裡有沒有鬼了。
最震驚的人當然是安佐傑,他也是修習幻法大陣的高手,還不至於連閣主的身形都看錯了,但方才他沒有翻臉動手的意思,也不便展開神識擾動幻法,所以就讓閣主這麼輕鬆的突然出現在身後。
看來這位神秘的閣主與唐半修到達秘密內堂時的狀況完全不一樣,唐半修當時身負重傷,而閣主此時的功力卻在巔峰,顯得深不可測,根本無須再暗中試探。
安佐傑的迎接場面多少也有點不合適,領眾人迎路跪拜,恭謹的過分了些,而且攔在了祖師法座前面。閣主進入祖師殿的第一件事當然是跪拜顯化祖師,這才符合傳統的儀典。
閣主敬行跪拜大禮已畢,這才站起身來淡淡的說道:「諸位同門都起身吧,我無沖派逢此大劫,幸有諸位仍在,你們都辛苦了。安先生有秘令在身駐守此地,是功非過,何罪之有?」
第三百四十三章 虛與委蛇(下)
等眾人都站了起來面向祖師法座,閣主轉過身來面對大家,場面與形勢不經意間已完全變了,她站在青玉高壇前,背後是顯化祖師真身法座,那八方弦音已經成為隱約的鐘呂之聲,在祖師殿中迴蕩。
眾人站在牌樓下望去,高台上的顯化祖師眼帘微閉,然而神情就似正在心像中凝視,宛如千年以來一直定坐於此從未離去。吳玉翀婷婷的身姿此刻也莫名顯得莊嚴而神謐,站在那裡就是一派尊長的氣度威儀,讓人不由自主心生敬服。
安佐傑暗嘆一聲,幻法大陣可在不知不覺中動人心神,可是運轉到如此巧妙於無形的境界,他也是自嘆不如。看來這門功夫的成就,並不僅在於習練之勤苦,還在於天賦與境界之領悟。他本就沒有立刻翻臉的打算,此時竟也提不起爭鬥的念頭,還是按計劃行事吧,那樣一切都會顯得更自然。
閣主的視線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還是凌無實與凌無虛首先反應過來,上前一步躬身行禮道:「閣主,剛才安先生所言極是,您既已至此,當務之急是繼任無沖派掌門,號令我等圖謀將來。」
閣主輕輕搖頭道:「我當為師父守靈三日,然後再舉行掌門即位儀式,眾位都辛苦了,且在這洞天寶地中清修數日,洗去爭殺之息。」她倒是顯得一點都不著急,反而安佐傑有些心急了,卻只能等著。
書中暗表,閣主並不清楚唐朝尚殺安佐傑的秘令,倒不是唐朝尚考慮不周,這個任務本就不是留給她的。
按唐朝尚的原計劃,如果他自己回不來,安佐傑也別想回來,上山時讓安佐傑在前面開路,到達峰頂後又讓安佐傑回來路斷後,徹頭徹尾的炮灰角色,所有人中第一個倒霉的絕對是他。秘令唐半修殺了他,已經是防止萬一意外的後手了,假如連唐朝尚自己都回不來,安佐傑還想逃走嗎?就算僥倖逃脫也不可能安然無恙,屆時唐半修殺他就像殺一隻小雞那麼輕鬆!
不料陰差陽錯,最終卻是安佐傑毫髮無傷的逃脫,而唐半修身負重傷才衝出重圍。這個結果不僅出乎唐朝尚的預料,甚至也在劉黎等人的意料之外,誰能想到安佐傑溜的那麼快。唐半修本可不必那麼著急動手,至少可以等到閣主來,但他實在是等不了了。
在秘密內堂休息一夜,唐半修的傷勢不僅未緩解,而且壓制不住就要發作,他必須要動手了,趕在臨死散功之前。那天夜裡他凝聚殘餘的功力偷襲,發動致命一擊卻被安佐傑反制,其實已經用不著安佐傑再動手殺他了,安佐傑只是以神念束縛他,冷冷的看著他傷勢發作。
待到閣主趕來,已是如今這種局面。
……
這天夜裡,吳玉翀已命人將唐半修的遺體火化,骨骸就葬在綿山,她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靈堂中,看著唐朝尚與唐半修的靈位。
師父死了,吳玉翀在離開璇璣峰時就知道是這個結局,後來又聽江湖風傳,唐朝尚與劉黎同歸於盡。沒有「梅蘭德」的消息,既然連劉黎都死了,那一番激戰定是相當慘烈,想來遊方也身受重傷,因此消息對外秘而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