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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要命的是,顯化祖師包骨真身像若流落到海外文物市場,只要在任何一場拍賣會上露了白,風聲傳了出去,江湖風門各派怎會不聞不問,這是開罪天下啊!就算不是自家祖師,但此舉絕對會激起同氣連枝之恨,有關的人只要被查出來,一旦不慎被風門中人盯上,絕對會被轟殺成渣。而且此仇恨根本沒有消解的可能,幹嘛要惹這種麻煩?
以往覺得挺聰明的一個人,如今怎麼變成蠢材了?或許朴姬政自認為不論做什麼,都有上面的安佐傑頂缸吧,他只需撈好處就行。安佐傑在心中暗罵一聲,又不動聲色的問道:「朴姬政,你僅僅只看見了這些嗎?」
朴姬政搖頭道:「我懷疑這裡除了這間密室之外,還應該有真正的密室,裡面藏著無沖派歷代傳承的寶物。但這幾天我搜遍了每個角落,都沒有發現入口,如果真有的話應該在顯化祖師像下面的玉壇中。凌無實與凌無虛也在,目前也不好把那祭壇給拆了,等大事辦完再說吧。」
安佐傑這才稍有些滿意的點頭道:「你還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大事啊?按我的吩咐準備迎接閣主到來,不能出一絲差錯。我們要時刻戒備提防此人,但表面上一定要恭謹,以無沖派弟子的身份恭迎當代掌門即位。」
……
安佐傑與朴姬政在密謀的時候,秘密內堂的入口處那座祠堂內,凌無實與凌無虛以神識攏音也在小聲的說話。他們面對著崖外兩株枝椏虬結的參天古樹,背後是掩住洞天氣息的山屏,沒有別人能聽見他們在談什麼。
凌無實:「總教練的死太突然了,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凌無虛:「我與你一樣懷疑安佐傑,但總教練確實是身帶重傷而來,我也看出他不對勁了,那天上山他是徒手攀援的,袖子上還沾著泥土和草葉,這在平時簡直不敢想像,進去之前才把衣服整理乾淨。」
凌無實:「只有總教練一個人衝出了重圍,還要躲避追殺,一路喬裝打扮強壓傷勢趕到這裡,確實已經是油盡燈枯,我驗看過屍身沒有破綻。但他是在與安佐傑密談時突然離去的,我總覺得……」
凌無虛:「憑空猜疑的話,事情當然有種種可能,但是沒有證據啊!況且安佐傑對我們並無異狀,仍然讓你我輪流駐守入口與祖師殿,一切尊從總教練的遺命安排。」
凌無實:「想印證安佐傑是真心還是假意,如今只能靜觀其變了,只有一個辦法,等閣主來。假如安佐傑真的心悅誠服奉閣主為無沖派掌門,並按閣主的號令行事,形勢已成自然也無話可說了。將來執掌無沖傳承的還是閣主,至於組織的事,總教練早就說過,二老板若不在,組織也就隨他去吧。」
凌無虛:「那我們還得守好這個入口,一定要首先見到閣主,將這裡發生的事情提前告訴她,讓她心中有數好做防範。」
這兩人就在祠堂中一直坐到第二天早上,當遠處的霞光照入山谷,那兩株幾人合抱的古樹枝葉投影在他們的身上,凌無實站起身來要返回祖師殿了,恰在此時神識突然感覺到那座山屏凝鍊的靈樞之氣有微弱的擾動。他立刻身形一頓沖凌無虛使了個眼色——有人來了!
凌無虛就像一道陰影飄出祠堂站在一株古樹後,身形幾乎淡的看不見,神氣完全融入到山石間,用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喝了一句:「諸法如幻!」
他站在左邊的樹後,然而喝問聲卻似從右邊的山崖間傳來,這也是幻法大陣的一種妙用,所謂幻法不僅是所見之幻,也是聲聞之幻,以他的功力自然還不能自如運轉,但已經很有些根基了。
沒有人說話,回答他的是一陣箜篌弦音,淙淙撥響竟從四面八方傳來,真真切切就是那岩壑山林發出的聲音,背後的山屏竟然也有箜篌弦聲。這才是真正的聲聞幻法,完全運轉自如的幻法大陣,神念之功融入幻法中已臻化境。
若是唐朝尚還在世,聽見這弦音一定會很驚訝也很感慨,因為吳玉翀的神念之境不知何時已悄然更上一層樓,隱約已有萬物含情之生動。只是這秀美綿山所發出的弦音,卻莫名帶著一絲淒清彷徨與冷冷的哀傷,不知從璇璣峰退走之後,吳玉翀又走過一段怎樣的歷程?
就算來者尚未現身,凌氏兄弟也再無一絲疑慮,能將幻法大陣運轉到如此神妙的境界,那只能是無沖派秘法的衣缽傳人閣主了,他們搶步現身跪在樹下道:「屬下無虛、無實,恭迎閣主,您終於來了!」
……
安佐傑正在靈堂中為唐朝尚與唐半修守靈,披麻帶孝神情肅穆顯得一絲不苟。就在這時他細長的眼睛突然眯了起來,元神中仿佛聽見了撥弦之音,從這洞天外的四面山野中傳來,再看朴姬政等人的神態,似乎是毫無感應。
他正準備起身,凌無實走了進來稟報導:「安先生,閣主到了!」
一直等待的這一刻終於來了,安佐傑深吸一口氣心裡不禁有些緊張,表面上卻恭謹異常,趕緊集合手下到祖師殿牌樓前迎接。這場面已經演練的很純熟了,一切就與前天迎接唐半修時一樣,從祖師祭壇兩側列隊搶步而出,披麻帶孝跪迎請罪。
他們趕到牌樓前,閣主正從甬道中施施然走了過來,素手空空未撥箜篌,然而伴隨她的弦聲不絕,似回音又非回音,整座山腹每一塊岩石都仿佛化成了天然的琴弦。人走的越近,這弦聲卻變得越悠遠,恍惚是穿透岩層從山外傳來。